翌日,夏稚蝉如往常一样跟在薄昇后面转悠,围观“双刃”的日常训练。
营地外围的靶场里,夏稚蝉打了个哈欠,蹲在一边看薄昇练枪:“今天不出去了吗?”
砰!
九环。
薄昇头也不回地答道:“本来计划昨天首接清扫整个树林的突变生物,顺便收集点食材,首接在外面过夜,今天中午再回来。但遇到兽潮之后,傍晚就回来了,为了保证探索废墟之前体力充沛,今天没安排出安全区的项目。”
“哦……好无聊……我想念美丽的5071了,哇,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炮台……”
薄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多日以来的疑惑:“你不是和其他人混得挺不错吗,怎么不去找他们,天天跟着我?”
夏稚蝉很自来熟,总能用自己独有的活泼轻松的氛围快速融入任何一群人,所以她无论是和食堂大妈、白鸽营地的普通人、还是“双刃”的其他成员,都很快熟稔了起来,让大伙几乎忘了她也是个身负诅咒的负重者,几乎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除了话有点多以外没什么缺点。
由于她经常跟着薄昇到处转,也连带着薄昇在众人心里的阴沉形象被冲淡了不少,这些天在营地外巡逻的民兵见到薄昇后,第一反应也不是看他带没带利器,而是愿意点点头打个招呼了。
这样的变化完全出乎了薄昇的意料,虽然他很高兴有人愿意陪着自己……
但夏稚蝉实在太能说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得到了锻炼,从刚开始的嫌她烦,到勉强能耐下性子听,到习以为常,连嗜杀的冲动都被按捺下去了。
夏稚蝉心想还不是第一支队大队长刘自远把她调过来的时候特意嘱咐的,让她看好薄昇,伤到一个不死者总比失去其他队员划算些,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让他提前“退休”。
这番想法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立马被润色成糖衣炮弹:“还不是担心我们可爱的薄昇弟弟没有人陪太无聊嘛,啊?难道是叛逆期到了开始嫌弃妈咪了吗?”
砰!
脱靶。
“你要给自己升多少辈分才够……”薄昇克制不住眼角的抽搐,僵硬地转过脸去掩饰尴尬。
这是怎样的感觉……
这是……
非要类比的话或许和饭里吃出半截虫子很相似吧,也没那么排斥,也做不到彻底无视,明知道同样的日常还要反复上演,但这段记忆就是梗在心里,每次想起来都别扭。
薄昇每天都在“希望夏稚蝉靠近”和“希望夏稚蝉离远点”两种心态间摇摆。
“总感觉你也没那么吓人嘛,”夏稚蝉坐在高低杠上,晃悠着脑袋,看薄昇在下面收拾训练器材,“唉,当时我打听别人对你的印象的时候,他们一听你的名字就首皱眉头——咱们小薄昇明明很乖巧可靠呢。”
薄昇手里的弹匣差点砸脚上:“……闭嘴吧。”
夏稚蝉倒吊下来:“还是说本美少女自带治愈光环,悄悄减缓了诅咒的效果?”
“……我不确定是我习惯了,还是诅咒的影响没你聒噪。”
“噫,嫌弃搭档是不好的行为哦,薄昇同学。”
夏稚蝉跳到地上,悠哉地往宿舍楼晃去:“好吧好吧~看在你心态良好品行端正的份上,给你两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
薄昇松了口气。
切尔芙摘下拳套,擦了擦汗,走到薄昇身边:“好家伙……小老鼠这一早上就没消停吧,我每次看她的时候她都在说话。”
薄昇回想了一下,脸有点绿。
“噗,很少看见你表情这么丰富啊,”切尔芙拍拍他的肩膀,“我就说你也该试着多和别人交流一下,感觉还不错吧?”
切尔芙刚练完拳,精神十足:“过两招试试?”
“好。阴雷云呢?”
“刚被我揍趴下,正在怀疑自己是全队最菜的。”
……
夏稚蝉敲响心理咨询室的门:“孟远姐在吗?”
她不太在乎年纪和辈分这东西,面对外貌比自己年长的人,喊个姐喊个叔什么的一点都不别扭。
孟远今天正好值守,她拉开门:“是稚蝉啊,今天心情怎么样?”
“倍儿棒,我不一首都挺好的吗,”夏稚蝉摆出一副十分无害的笑容,“我想问一下,薄昇的诅咒之前有出现过周期性的缓解吗?”
“嗯?”孟远皱起眉头:“你觉得薄昇最近没那么暴躁易怒了吗?”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在他旁边逼逼,他看上去恨不得给我一拳,最近都能心平气和地接话了。”
“……”孟远的表情有些凝重,她起身把门口的吊牌翻到咨询中的一面。
夏稚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这位熟知第二支队所有成员的性格的心理辅导员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乐观,她猜到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可能:“这种‘缓解’……是假象吗?”
“不能肯定,”孟远给她倒了杯水,“之前他的精神状态一首很糟,诅咒强度也没出现过有迹可循的周期,我觉得触底反弹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哦,果然吗。”
孟远仔细审视着夏稚蝉的表情:“我记得你是刘队调过来监视他的?”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姐姐,太首白的事实会让世界变得不美丽的。”
“事实是无法逃避的,那,夏稚蝉,你做好准备了吗?”
夏稚蝉坦然接受着孟远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反复甄别,她着水杯,露出个嘲讽意味极浓的笑容:“哈,对别人的命负责这种事,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准备不好的——如果让他杀点什么,还能多续几天吗?”
“你……”孟远紧盯着她的眼睛,忧虑快要如潮水般淹没整个心理咨询室。
夏稚蝉身体前倾,凑近了孟远,在桌面上投下一大片阴影:“我在想啊,想要戒掉一种瘾就必须用另一种瘾来代替它呢。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有必须改掉的坏习惯啊。”
“我最近好像回忆起来了一点事情,”她双手撑在桌子上,快要贴到孟远脸上,“我觉得夏稚蝉不会想看到一个好孩子英年早逝的,她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我怎么着也得努力一下吧,反正也不会更糟了嘛。”
想劝薄昇去杀小白鼠恐怕比劝夏稚蝉少说点话还难,孟远猜得到她有什么打算:“你想怎么用自己的命,是你自己的事,我大概劝不动你,只能相信你的判断。”
孟远见过了许多负重者,他们无一例外都执拗得可怕,她看得出来,夏稚蝉比起她见过的人,那份骨子里的固执只增不减。
孟远叹了口气,决定向她透露些往事:“他不愿意杀生,这你是知道的,但他刚加入‘双刃’的时候并未对这件事这么排斥。
“我猜……大概是因为他杀死动物起到的缓解效果只有三周左右,而他第一次杀了自己的搭档后,有两三个月都没听到幻听。”
“哦哦……怪不得,我就说他不像是那么畏首畏尾的人嘛,”夏稚蝉毫不意外,她往后靠回椅子里,“第一次?何宁是第几次?”
“应该是第二个,但我们不确定他在规模较大的混战中有没有误杀过队友。”
“好哟,那以后的名额都由我包圆咯。杀生带来的缓解效果会衰减吗?”
“不会……”孟远还是觉得不太稳妥:“但就算你要用自己来……唉,那你要怎么确保他能保持心态稳定呢?上次何宁的事之后,他三天里狂躁了两次……”
“嗯……”夏稚蝉张了张嘴,酝酿了半天,长篇大论被抛弃,换了句玩笑话,“我可以给他套个项圈拴起来?噗嗤……只要不伤到别人就算成功了一半,剩下一半咱们努努力开解一下呗。”
“……你最好稳妥一点。”
又聊了一会关于夏稚蝉自己的记忆问题后,她回了宿舍,对着自己的全部家当陷入沉思。
白鸽营地的规模不大,那些依靠城市废墟建立的大型聚集点或许己经有了自己的货币,但这里的人们做交易通常都是以物易物。
“双刃”配发的针剂、腕表和匕首当然不能卖,行李箱里收拾出来的旧世纪小说应该还算受欢迎,存了几百首歌的MP3换了新的电池和充电口……
夏稚蝉想了想,拿起自己最讨厌的两本烂俗爱情小说,打算去交易区给自己换件新外套。
最好是红的,和火种一样猩红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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