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烬火密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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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烬火密符

 

夜色如墨,十六铺码头的汽笛声刺破雨幕。沈砚秋蜷缩在废弃灯塔的砖缝后,望着远处周家巡逻艇的探照灯在江面划出惨白的弧线。发簪里的实业图纸硌着头皮,父亲临终前染血的手抓住她手腕的触感,还残留在肌肤上。

"沈小姐,陆先生让我带您走。"萧凛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掀开蓑衣,露出腰间勃朗宁手枪的枪柄,"周仲麟在码头布了三层暗哨,唯有跟我走密道。"

雨水顺着沈砚秋的额发滴落,她摸向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此刻冰凉得像块墓碑。记忆闪回试穿嫁衣的午后,她在凤冠内衬发现用苏绣"乱针"技法绣着的血书,"周氏害我"西个字的针脚里,还藏着半枚鸢尾花图案。

"密道通向何处?"她问,指尖无意识地着发簪尾部的并蒂莲纹。

萧凛指了指灯塔后的礁石群:"永昌纺织厂的废旧染坊。陆先生说,那里藏着您父亲未完成的织机蓝图。"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陆先生让我交给您的,说与血书有关。"

油纸包里是半枚青铜印章,印文是残缺的"陆"字,边缘刻着与血书相同的鸢尾花纹。沈砚秋想起母亲的梳妆匣里,有个嵌着鸢尾花银饰的木盒,此刻应该己在周家大火中化为灰烬。

"跟我来。"萧凛拽着她潜入礁石间的水道。

冰冷的江水没过腰际,沈砚秋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周仲麟的咆哮穿透雨幕:"沈砚秋!我知道你在这儿!"他的军靴踩在码头上,马刺划出的火星溅在积水里,像撒落的血珠。

"快!进涵洞!"萧凛推开长满青苔的铁栅。

涵洞内壁刻着模糊的纺织纹样,沈砚秋认出是沈家失传的"星罗棋布"织法。父亲曾说,这种织法源于郑和下西洋带回的图纸,能在布料中暗藏地图。她摸向洞壁,果然在某个纹样凹陷处触到硬物——是枚锈迹斑斑的钥匙。

"这是...染坊密室的钥匙。"萧凛的声音带着惊讶。

两人爬出涵洞时,正落在永昌纺织厂的后院。废弃的染缸里积满雨水,水面漂浮着烧焦的绣线,颜色与母亲血书的丝线如出一辙。沈砚秋握紧钥匙,发簪里的图纸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原来簪头的并蒂莲蕊,能与钥匙形成联动机关。

"陆先生在里面等您。"萧凛指向染坊深处的木门。

推门而入,煤油灯的光晕里,陆承泽正俯身查看一张铺开的织机图纸。他换下了沾血的白大褂,穿一身藏青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见到沈砚秋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沈小姐,"他推了推眼镜,"您父亲的图纸,果然藏着双重密码。"

沈砚秋将发簪放在图纸旁,簪头的并蒂莲蕊与图纸上的织机核心部件严丝合缝。随着她转动发簪,图纸边缘的云纹突然亮起,组成一幅上海地下鸦片仓库的分布图,其中十六铺码头的标记旁,画着与周仲麟怀表相同的东洋菊图案。

"周家用纺织厂的废料夹带鸦片,"陆承泽用手术刀指着图中标记,"而您母亲当年发现的,正是这个秘密。"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半张烧焦的信笺,"这是从周家火场找到的,应该是您母亲未寄出的遗书。"

信笺上的字迹被烟熏得模糊,沈砚秋勉强辨认出:"......仲麟非周家血脉,其母乃...鸦片商之女...周老太太为夺权,害我灭口..."

"周仲麟不是周家亲生的?"沈砚秋浑身一震,想起周仲麟发作夜游症时,总对着空镜喃喃自语:"娘,我不是...不是..."

陆承泽点头,将青铜印章按在信笺空白处,鸢尾花图案与信笺底纹重合,竟浮现出另一幅地图——通往周老太太密室的路线图。沈砚秋这才明白,母亲的血书、父亲的图纸、陆母的印章,三者合一才能揭开周家最深的秘密。

"周老太太今晚要转移鸦片,"陆承泽收起图纸,"我们必须在她之前拿到账本。"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两支针剂,"这是暂时压制鸦片瘾的药剂,给周仲麟用的。"

沈砚秋接过针剂,玻璃管冰凉刺骨。记忆闪回婚礼前夜,她撞见继母周氏给周仲麟喂下的黑色药丸,原来那是加重鸦片瘾的毒药,用以控制他的心智。

"我去引开周仲麟,"萧凛检查着枪支,"陆先生陪沈小姐去密室。"

就在这时,染坊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苏曼殊的笑声透过破洞传来:"沈小姐,别来无恙啊?"她穿着改良旗袍,东洋菊胸针在煤油灯下闪着冷光,身后站着的周仲麟眼神空洞,手里挥舞着父亲的指挥刀。

"把图纸交出来,"苏曼殊的枪口对准沈砚秋,"否则,我就让周郎尝尝'醉生梦死'的滋味。"她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瓶,里面的黑色药丸正是加重鸦片瘾的毒药。

周仲麟突然抱住头,指挥刀掉在地上:"不...别给我吃药..."他的目光在见到沈砚秋时,闪过一丝清明,"砚秋...快走..."

陆承泽趁机将针剂刺入周仲麟后颈,沈砚秋拽着他躲到染缸后。苏曼殊的子弹打在缸壁上,溅起的靛蓝水洒在图纸上,竟让隐藏的密文显现——那是周老太太与日本特高课的密电码。

"萧凛,炸掉染坊!"陆承泽吼道。

萧凛将炸药包扔进废料堆,爆炸声中,沈砚秋跟着陆承泽冲进密道。身后传来苏曼殊的尖叫和周仲麟的咆哮,染坊的火焰映红了他逐渐清醒的眼睛。

密道尽头是扇雕花铁门,沈砚秋用母亲的翡翠镯子抵住锁孔——镯子内侧的残莲刻纹与锁芯完美契合。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鸦片味扑面而来,密室中央的檀木柜上,放着个嵌满翡翠的烟枪,正是周老太太常用的那支。

"账本在烟枪底座。"陆承泽用手术刀撬开底座,里面果然藏着本羊皮账本。

沈砚秋翻开账本,第一页就写着"1910年端午,沉尸黄浦江,灭沈氏口"。她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字迹,父亲日记里缺失的那页,母亲未寄出的遗书,此刻都有了答案。周老太太为了掩盖鸦片走私,不仅害死了陆母,更策划了母亲的"意外"落水。

"快走!"陆承泽拉着她冲出密室。

两人回到码头时,萧凛己备好小船。沈砚秋回头,看见永昌纺织厂的火光中,周仲麟正与苏曼殊缠斗,父亲的指挥刀刺穿了苏曼殊的胸膛,而他自己也中了毒枪,倒在染缸边。

"他...还有救吗?"沈砚秋的声音哽咽。

陆承泽摇摇头,将账本塞进她怀里:"周家欠沈家的,他用命还了。"他顿了顿,望着黄浦江面,"我们得在周老太太之前离开上海,去香港找老枪。"

小船驶离码头时,沈砚秋望着渐渐远去的火光,想起母亲血书里未写完的话,想起父亲藏在图纸里的爱与恨。腰间的翡翠镯子突然传来温热,她低头,看见镯子裂痕处渗出血丝——那是陆承泽刚才为救她而溅上的血。

血珠顺着裂痕蔓延,竟在镯面上组成完整的鸢尾花图案。沈砚秋突然明白,母亲留下的不仅是遗物,更是用生命编织的密码,而陆承泽的出现,正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陆承泽,"她轻声唤道,"我母亲的血书里,还藏着一句话。"

陆承泽回头,镜片在火光中映出她的脸:"什么话?"

沈砚秋握紧镯子,泪水滑落:"她说,鸢尾花开时,暗夜终破晓。"

江风吹来,带着硝烟与血腥,却也带来了黎明的气息。沈砚秋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知道这场血色婚约引发的惊变,才刚刚开始,而她与陆承泽,必须在这乱世的暗礁中,寻找到通往光明的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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