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黎明，一道闪电劈开了祠堂上方的乌云。
柳凝姝在青砖地面上惊醒，浑身湿透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下意识摸向心口，指尖触到的不再是柔软肌肤，而是某种凹凸不平的符文——那些纹路正随着她的心跳忽明忽暗，与记忆深渊里看到的云雷纹一模一样。
"终于醒了。"
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柳凝姝抬头，看见纪无渊半跪在她身侧，玄色外袍早己被雨水浸透，衣襟大敞处露出心口完整的烙印。
那根本不是简单的纹身，而是由无数细密符文组成的立体投影，每个符号都在皮下缓缓游动，如同有生命的星河。
"看清楚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强硬地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这是你亲手刻下的保命符，不是杀人凶器。"
接触的刹那，符文突然暴涨出刺目金光。柳凝姝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
永隆十二年三月初六，子时
红烛高烧的新房里，她穿着素白中衣，双手紧握匕首抵在纪无渊赤裸的胸膛。
不是谋杀，而是用柳氏秘术在绘制古老的保命符。匕首尖端划过皮肤时，渗出的血珠不是红色，而是泛着蓝光的液态符文。
"忍着点。"她声音发抖，"镜像体己经混进宾客......"
窗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纪无渊猛地翻身将她护在身下，三支金翎箭穿透雕花窗棂，深深钉入床柱。
借着烛光，她看清院中执弓之人的脸——穿着嫁衣的"自己"，嘴角挂着与她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镜像体提前苏醒了。"现实中的纪无渊声音嘶哑，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柳凝姝脸上，"当年你为救我耗尽力气，被它拖进冰棺。我斩碎它的那刻，你的怨念己经......"
"轰——！"
祠堂的朱漆大门突然炸裂。木屑纷飞中，柳儇拖着半透明化的左臂踉跄闯入，身后跟着浑身是血的云堇。他脖颈处的青鸾锁链纹正在寸寸断裂，露出底下真正的伤痕——那是个现代风格的条形码烙印，在雨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没时间了。"柳儇一把扯开衣领，条形码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显示着不断跳动的数字，"系统根本不是穿越程序，是初代宿主开发的记忆修复工具。我们才是被困在记忆迷宫的残次品。"
空中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祠堂顶部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医院的景象：闪烁的监护仪、穿白大褂匆匆走过的医生、还有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女子——那张苍白的脸，分明是现实世界中的柳凝姝。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成了冰冷的机械女声：
【记忆修复完成度98%】
【是否确认格式化当前人格？】
【倒计时：00:05:00】
纪无渊突然劈手夺过云堇的银枪。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枪尖己经刺入他自己心口的烙印。金色符文如活物般顺着枪身流向柳凝姝，在她皮肤表面重组为完整的云雷纹阵。
"记住，真正的S级副本是你的潜意识。"他的声音开始失真，"我们都在你的记忆里......"
世界开始崩塌。砖瓦化作绿色代码升空，祠堂立柱扭曲成数据流。柳凝姝在最后的清醒时刻，看见纪无渊的身体逐渐透明，而柳儇撕开脖颈的条形码，露出底下精密的生物芯片——那上面清晰刻着【记忆载体13号】。
"下次......"柳儇的嘴唇开合，声音却被刺耳的警报淹没，"......找真正的......"
"嘀——嘀——"
心电监护仪的声响突兀地切入。刺眼的白光中，柳凝姝终于听见完整的系统提示：
【欢迎回来，柳医生】
【第12次人格修复实验紧急终止】
【您己连续工作72小时，请立即休息】
她猛地从实验椅上弹起来，扯掉了太阳穴上的电极片。面前的全息屏幕上，十二个模拟人格窗口正在逐个熄灭。最后一个窗口里，古装的"自己"正站在崩塌的祠堂中央，仰头望着数据化的天空。
"实验体情绪波动超出阈值！"助理惊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注射镇静剂吗？"
柳凝姝——不，是柳明淑博士——缓缓摇头。她转向观察窗，玻璃倒影里她的白大褂胸口别着名牌：【记忆修复科主任 柳明淑】。而实验室角落的档案柜上，赫然摆着一个相框：团建照片里，穿着白大褂的纪无渊站在她身侧，手指若有若无地碰着她的发梢。
"准备第13次实验。"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不像话，"调整纪无渊人格的觉醒参数。"
助理欲言又止："可是纪博士他......"
"他签过知情同意书。"柳明淑点开屏幕上的隐藏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监控录像——病房里，穿着病号服的纪无渊安静地躺在床上，心口贴着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云雷纹电极片。
窗外，盛夏的暴雨拍打着医院玻璃。雨声中，她似乎又听见那个清朗的男声在耳边低语：
"你打算困住自己到什么时候，明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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