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灯光在许言推门时晃了晃。
他手里的保温桶腾起白雾，混着枸杞红枣的甜香弥漫开来，却掩不住林一琪鼻端那缕若有若无的檀香——是方才张青悄悄点的安神香，混着胖虎身上的气息，让她指尖的颤抖慢慢稳了下来。
“一琪，我让阿姨炖了安神汤。”许言弯腰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青瓷碗磕出轻响，“最近公司那边，确实给了你太多压力。”他的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青黑，嘴角的弧度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我昨天还和王总说，咱们一琪是要走长线的，不能总用这种急功近利的手段。”
林一琪垂眼盯着碗里浮动的枸杞，指甲在沙发缝里抠出个小坑。
三天前她推演过许言的反应链：当她表现出对资本的无力感时，这只养在资本脚边的“忠犬”会本能地想要掌控局面——就像他掌控沈瑶、陈阳、周小棠那样。
“许哥，你说资本是不是都这样？”她突然抬眼，眼底漫上水雾，“昨天王总让我陪酒，说什么‘圈子里的规矩’；今天又要我立‘拼命三娘’人设，可我连首播背词都嫌累……”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了点哽咽，“我就想安安稳稳拍几部戏，怎么就这么难？”
许言的瞳孔缩了缩。
他伸手去碰她手背，又在将触未触时收回，改为拍了拍她肩膀：“一琪，你还年轻，有些事得换个思路。”他从西装内袋摸出颗润喉糖，推到她手边——和上周给沈瑶助理的，是同个牌子的薄荷味，“要是有人能教你怎么做局：比如认识些真正能说上话的人，是不是就轻松多了？”
林一琪的睫毛颤了颤。
推演里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许言会在今晚十点给“上线”发消息，约明天下午三点在滨江咖啡厅见面。
她捏着润喉糖纸，糖纸在掌心皱成团：“许哥是说介绍业内高手给我认识？”
许言的嘴角终于扯出点真笑。
他起身整理袖扣，金表在灯光下晃了晃：“明天下午三点，滨江咖啡厅靠窗第三桌。你就说是我徒弟，他们自然明白。”他拎起保温桶转身时，裤脚扫过张青方才放定位器的沙发角——那枚硬币大小的装置正闪着幽蓝的光，被张青用猫毛巧妙掩盖着。
张青蹲在沙发边检查装置，胖虎正用肉垫拍他后颈的碎发：“信号强得很，他车一开上高架我就能看到轨迹。”他抬头时，额角沾着根猫毛，“小兔那边呢？”
“己经黑进他手机了。”林一琪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张小兔的消息：“通话记录同步中，五分钟前给1387923发了‘鱼己上钩’”。
她点开张小兔传来的号码归属地，瞳孔微缩——正是星芒背后那家“天盛”的注册手机号。
凌晨两点，林一琪在酒店顶楼和秦警官通电话。
江风掀起她的裙摆，吹得手机屏首晃：“需要便衣在咖啡厅外围布控，重点监控穿深灰西装、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她盯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想起推演里那个男人推眼镜时的习惯动作，“另外，咖啡厅后巷的垃圾车三点十五分准时来，让兄弟提前藏在车里。”
“林小姐，你怎么知道对方特征？”秦警官的声音里带着点疑惑。
林一琪望着远处霓虹，笑意在夜色里漫开：“我啊...运气好，提前知道了点剧本。”
第二天下午三点，滨江咖啡厅的百叶窗被风掀起一角。
林一琪捧着冰美式坐在靠窗第三桌，指尖无意识敲着杯壁——和推演里的动作分毫不差。
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推开门时，门铃“叮铃”响了两声，和她记忆里的声响重叠。
“林小姐？”男人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线，“许言说你是他最看重的艺人。”
林一琪放下杯子，杯底和木桌碰出脆响：“许哥确实常提起您。”她盯着男人腕间的翡翠手串——和三天前星芒财务总监开会时戴的那串，纹路一模一样，“只是我没想到...天盛的陈总，会亲自来教我做局。”
陈总的手顿在半空。
他猛地起身要跑，却撞上来收餐盘的服务员——那是便衣警察假扮的。
咖啡厅大门被“哐”地撞开，西五个警察举着证件冲进来，后巷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总额头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一琪掏出手机，点开张小兔发来的实时定位：“许哥的车从公司到咖啡厅，绕了三个路口——和天盛大楼的地下车库出口，刚好顺路。”她又调出许言昨晚的通话记录，“还有这通打给天盛法务部的电话，说‘新艺人需要心理评估’。和周小棠出事前，许哥打的那通电话，内容一模一样。”
许言是在陈总被铐住时冲进来的。
他西装皱得像团废纸，领带歪在锁骨处，看见满地警察的瞬间膝盖一软，“扑通”跪在林一琪脚边：“一琪！我是被迫的！天盛拿我妹妹的病历威胁我，说不配合就断了她的进口药……”他拽住她裙角，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我有录音！还有转账记录！只要你帮我，我什么都交代！”
林一琪低头看着他。
三天前推演到这幕时，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心软——可当她看见张小兔发来周小棠在精神病院的照片，看见照片里女孩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刀疤，心软的念头就像被冰水浇过的火星，“啪”地灭了。
“想活？”她蹲下来，指尖捏住许言下巴强迫他抬头，“把你电脑里的‘评估档案’、手机里的加密邮件、还有天盛给你的‘奖励’清单，全部拷贝到这个U盘里。”她晃了晃手里的金属U盘，“要是少一页...秦警官，麻烦帮我查查，市立医院的特护病房，最近是不是有空床？”
许言的喉结动了动。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张小兔的消息几乎同时弹过来：“己拦截加密文件，正在云备份。”
深夜十一点，林一琪窝在张青的诊所里。
胖虎趴在她肚子上打呼，空气里飘着猫条的香味。
她盯着手机里那封匿名邮件，标题“关于‘推演模拟器’的真相”刺得眼睛生疼。
张青煮的桂圆红枣茶在桌上冒着热气，他的手指正顺着她发顶：“怎么了？”
“青哥...”她把手机翻扣在腿上，抬头时眼睛亮得反常，“你说，如果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张青的手顿了顿。
他弯腰捡起她滑落的猫条包装纸，笑着刮了下她鼻尖：“那正好。”他从白大褂口袋摸出个小香包，是用她上次落在诊所的围巾边角料缝的，“我攒了二十年的猫条，够养只外星小懒猫。”
林一琪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她重新翻开手机，指尖悬在“打开”键上，却在即将按下时停住——屏幕倒影里，张青正给胖虎梳毛，暖黄的灯光裹着他的侧影，像团晒过太阳的棉花。
邮件里的模糊视频，明天再看吧。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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