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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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断亲

 

雨水顺着黑伞边缘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黄娇娇跪在灵堂前,娇嫩的小脚丫被粗麻孝鞋磨得生疼,可她一动不动。

灵柩里躺着的是这具身体的亲娘黄氏,那个忍着病痛给她绣喜帕,出嫁时倾尽所有置办嫁妆,就这一点也足够让黄娇娇披麻戴孝。

毕竟得了那么多钱,不替黄婆婆做点什么,良心过不去。

"娇娇,起来吧,膝盖要受凉的。"谢景行蹲下身,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他也只不过16岁的年纪,一袭素白长衫,面容清俊,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黄娇娇摇头,倔强地抿着唇。她才三岁,可那双杏眼里盛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哀痛与愤怒。"我爹还没来。"

谢景行眸色暗了暗,望向门外雨幕。黄劲松——他名义上的岳父,此刻应该正在城西别院,听林氏唱戏。这个念头让他握伞的手紧了紧。

"黄老爷到——"管家拖着长音喊道。

黄娇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却在看到来人时迅速熄灭。来的是她二伯父黄劲平,一身酒气,脸上还带着赌场通宵后的油光。

"哟,老八连自己老婆出殡都不来?"黄劲平嗤笑着跨过门槛,腰间玉佩叮当作响,"也是,有了林氏那个狐狸精,谁还记得黄脸婆?当年要不是爹逼着他娶富商独女,现在哪来黄家的风光?"

"二伯!"黄娇娇声音微怒,"请您尊重我娘。"

谢劲行不动声色地挡在妻子身前:"二伯父,今日是婶娘出殡的日子。"

黄劲平眯起醉眼打量瘦弱的谢景行,突然大笑:"毛都没长齐的瘪三,有什么资格和老子说话,滚一边呆着去。"

"劲平!"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黄老太爷拄着拐杖从内堂走出,身后跟着几个族人,"闹什么闹?还嫌黄家不够丢人?"

黄娇娇趁机低声问谢景行:"我爹真的不来?"

谢景行轻轻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递给她:"擦擦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黄劲松终于出现了,却不是一个人——姨太太林氏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慢悠悠地走来。林氏穿着艳丽的玫红袄裙,在一片素缟中扎眼得像只花蝴蝶。

黄娇娇浑身发抖,指甲掐进掌心。谢景行握住她的手,发现冰凉如铁。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黄老太爷气得胡子首颤。

黄劲松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爹,您知道的,我身子弱,林氏不放心才跟来。"他瞥了眼灵柩,皱眉道,"赶紧出殡吧,这雨天潮气重。"

黄娇娇突然站起来,小小的身影在灵堂前显得格外单薄。

"爹,"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您连最后一面都不肯单独来见娘?当年您被祖父逼着娶娘,把怨恨全撒在她身上,现在她死了,您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吗?"

堂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雨打屋檐的声音。

黄劲松脸色骤变,随即不耐烦地挥手:"小孩子懂什么?你娘病那么久,早该——"

"我黄娇娇今日起,与黄劲松断绝父女关系。"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从今往后,生死不相干。"

灵堂内一片哗然。谢景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站到娇娇身侧,无声地表明立场。

黄劲松先是一愣,继而暴怒:"反了你了!谁教你说这种话?是不是这个混小子?"他指着谢景行,"我告诉你,你生是黄家人,死是黄家鬼!别以为把你许给谢家做童养媳,现在翅膀硬了?"

谢景行上前一步,将黄娇娇护在身后:"岳父,请注意言辞。娇娇己是谢家妇。"

"是吗?"黄劲松阴阳怪气,"一个三岁的奶娃娃,不知道怎么伺候谢大少爷,果然贱人生贱种,勾引人的手段打娘胎就会,瞧瞧,还靠在男人身上,哈哈哈。”

谢景行脸色一沉,更是将黄娇娇护在身后:"岳父慎言,娇娇才三岁。"

"三岁怎么了?"黄劲松冷笑,"她娘当年不也是下药勾引我,不然怎么会有她?"说着,他竟伸手去捏黄娇娇的脸,"瞧瞧这小模样,跟她娘一个德行——"

黄娇娇浑身发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在现代读过无数民国史料,知道这种封建家庭对女性的压迫,但亲身经历还是让我作呕。

“啊”黄娇娇使出全身力气咬紧靠近的手,要不是嫌血脏,非咬下一块皮肉,让你羞辱娘,羞辱我。

谢景行见娇娇松口,麻利的一脚踹开黄劲松,怕他反应过来伤害娇娇,"黄老爷,今日是尊夫人出殡之日,请您放尊重些。"

黄劲松痛的呲牙咧嘴,恼羞成怒:"轮不到你教训我!"他转向黄老太爷,"爹,您看看,这就是您当年逼我娶那个女人的后果!生的女儿都敢咬自己的父亲!"

黄老太爷重重叹息,却无言以对。当年为了让家族攀上富商关系,他确实强行拆散了儿子与戏子林氏的感情,逼他娶了黄氏。

谁能想到儿子如此固执,不仅不与黄氏圆房,还将所有怨恨都发泄在无辜的黄氏身上。

黄劲平见缝插针地煽风点火:"老八,你女儿都敢跟你叫板了,真是家门不幸啊!"他转向黄老太爷,"爹,您看看,这都是八弟妹没教好——"

"闭嘴!"黄娇娇厉声喝道,"不许你侮辱我娘!"

黄劲平被个小丫头当众呵斥,顿时恼羞成怒:"小贱人!跟你娘一样——"

"二伯父,慎言。"谢景行压迫着胸腔的怒意,今日是黄姨的出殡日不可多生事端。

黄劲平借着酒劲,一把揪住谢景行的衣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毛头小子的也敢教训我?别以为你们谢家有钱了不起,别忘了,黄娇娇是黄家孙女,信不信我让赵氏把你那小媳妇送去尼姑庵?"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黄老太爷猛地跺拐杖:"胡闹!赵氏自己都要被送去尼姑庵了,还敢说这种话?"

黄劲平出去赌钱是偷偷的,家里的事一概不知也不管,还不知道昨天发生事,一听这话,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敢送我媳妇去尼姑庵?爹!您不能这样!赵家那边——"

"够了!"黄老太爷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今日是出殡,不是让你们来闹的!"

雨越下越大,时辰己到,抬棺人不安地等待着。黄娇娇看着这场闹剧,突然觉得无比荒谬。她转向灵柩,重重磕了三个头:"娘,女儿送您最后一程。您这辈子太苦了,下辈子千万别再嫁进黄家。"

谢景行扶她起身,对抬棺人点头示意。八人抬起楠木棺材,缓缓向门外移动。

黄劲平却突然冲上前拦住去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出这个门!我媳妇不能去尼姑庵!"

赵氏要是离开黄府,谁给他银钱花。

场面再度混乱。谢景行眯起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走到黄劲平面前低声道:"二伯父,这是您上月向汇丰银行借高利贷的借据,连本带利三百大洋。若让老太爷知道您又去赌——"

黄劲平脸色刷地变白,酒醒了大半:"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谢景行微微一笑:"现在,请您让路。"

黄劲平嘴唇颤抖,最终颓然退到一旁。出殡队伍终于得以前行。

雨中,黄娇娇紧跟在灵柩后,谢景行走在她身侧,稳稳地为她撑着伞。

"谢谢。"她低声道。

谢景行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在那瞬间,黄娇娇恍惚觉得,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掌心竟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送葬队伍行至半山腰的祖坟时,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新立的墓碑上。黄娇娇跪在坟前,看着泥土一点点掩盖棺木,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娘,您解脱了。"她在心中默念,"您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爹,而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不懂得珍惜您。"

回程路上,黄娇娇晕睡了过去,毕竟才三岁的身体,先是守灵,接着又和黄家人周旋一番,又是冒雨送葬,终是精力不济。

谢景行看着怀里的小娃娃,心情复杂。

再次睁眼己经回到谢府。

"少爷,您看这个..."

管家福叔的声音将我惊醒,黄娇娇发现自己被安置在床上,而谢景行正在查看她枕边的布囊——那是昨晚她偷偷记录的一些重要事件和未来历史走向。

"1937年日军侵华...1945年抗战胜利..."谢景行念出纸上的字迹,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是她为防止忘记重要历史节点而记的。

黄娇娇的心跳加速。完了,最大的秘密要暴露了。

谢景行突然转头,正好对上她睁开的眼睛。空气凝固了。

[ ]

"你...到底是谁?"他轻声问,眼中满是困惑与警惕。

黄娇娇深吸一口气。是继续伪装,还是坦白?看着这个两天护着她的少年,黄娇娇做出了决定。

"如果我说,我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你相信吗?"

谢景行沉默良久,最后竟点了点头:"从你昨天的表现...我很难不相信。"他坐到床边,"所以...你不是黄娇娇?"

"我是黄娇娇,但不完全是。"我组织着语言,"在我的世界,我是个二十多岁的打工族,就是帮别人干活谋生计的,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个三岁小女孩。"

出乎意料,谢景行没有把她当疯子。他拿起笔记:"所以这些...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嗯。"我点头,"但历史可能会因为我们的干预而改变。"

谢景行突然笑了:"难怪你敢跟黄劲松叫板。"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不管你是谁,现在你都是我的责任。"

长大了,哥哥就送你风光大嫁,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谢景行心里补充道。

黄娇娇鼻子一酸。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有人愿意相信并接纳她,这种感觉太好了。

"谢景行,"我认真地说,"虽然现在我是个小孩,但我会帮你避开未来的危机。作为交换...请你保护我,首到我长大。"

谢景行郑重点头:"一言为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可能不想娇娇失望,早逝的娘,不靠谱的爹,图利的亲人,三岁的娃娃承受的太多。

娇娇说她是什么穿越的就是穿越的,谢家终能护她周全。

窗外,夕阳西下,为他们荒诞又奇妙的关系镀上一层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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