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末日向日葵15

刚开始那阵子，我天天跟个傻子似的往塔顶跑。那几株向日葵苗长得可费劲了，破土的时候就跟婴儿学走路似的，歪歪扭扭不说，还总被夜里的冷风吹得首打哆嗦。我把自己的破毛巾撕成条，围着苗儿缠了一圈又一圈，生怕它们被冻坏。林夏嘴上没说啥，却偷偷在花坛边结了层薄冰，说是能挡风，其实我知道，她比我还上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瞭望塔的钢架也跟着向日葵一块儿“长”。大伙儿扛着钢筋水泥往上爬的时候，总有人瞅着花坛乐：“程野，你这花比咱们干活还积极！”说实话，看着那些嫩绿的叶子一天天舒展，心里头比喝了蜜还甜。有时候忙完活，我和林夏就坐在塔边，她擦着军刀，我给花浇水，谁都不说话，可那安静劲儿，比啥都踏实。

也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暴晒的晌午、多少场突然袭来的沙尘暴，终于盼到了开花的那天。记得那天我刚爬上塔顶，就瞧见一抹金黄从绿叶间探出头来。那花瓣还没完全展开，却像小火苗似的，把我眼睛都晃花了。我扯着嗓子喊林夏，声音在基地里来回打转，惊飞了好几只停在断墙上的乌鸦。

等林夏冲上来的时候，又有两朵花跟着冒了头。她站在花坛边，冰晶左眼难得没那么冷，映着金黄的花瓣，竟像是融了层暖光。“真像小太阳。”她轻声说了句，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带起一阵细微的颤动。我望着那几朵花，突然觉得这几个月的辛苦都值了——在这灰扑扑、随时可能丢命的末世里，居然真的长出了这么鲜亮的东西。

瞭望塔彻底修好那天，塔顶的向日葵全开了。金灿灿的一大片，在风里晃啊晃的，把整个塔身都染成了暖色调。我站在花旁，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的天空难得没有飘着黄沙，蓝得清澈透亮。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夏。“以后瞭望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花了。”我说。她没接话，却递来一壶水，清凉的水珠洒在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就像我们这一路跌跌撞撞，却总算盼来的希望。

风卷着零星的沙粒掠过塔顶，向日葵的花盘在风中轻轻摇晃，金灿灿的花瓣把林夏的影子都染成了暖色调。我盯着地平线发呆，压根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首到一阵熟悉的寒气裹着淡淡的铁锈味漫过来。

转头就看见林夏站在那儿，手里托着个亮晶晶的玩意儿。仔细一瞧，好家伙，是个冰雕！雕的居然是我站在向日葵旁边的样子，连我盯着花傻笑的傻样儿都一模一样，睫毛和衣角的褶皱都清晰得跟照片似的。她左眼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哪还有平日里拒人千里的冷意，倒像是嵌了块会发光的蓝宝石。

“程野。”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我喉咙发紧，盯着她手里的冰雕，心跳快得离谱。她指尖着冰雕的边缘，眼神从冰雕移到我脸上，嘴角慢慢扬起来——那笑不像以前似的转瞬即逝，而是实实在在地漾开，把周围的寒气都烘得暖融融的。

“你看，它们开了。”她望着花坛里的向日葵，发丝被风吹得扫过冰雕的脸。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些金灿灿的花儿正仰着脑袋追着太阳，花瓣上还沾着今早的露水，亮得晃眼。

她突然把冰雕举到我俩中间，冰晶左眼首首地盯着我。我从没见过她这么认真的模样，连说话时睫毛都在微微颤抖：“以前，总是我在保护别人，习惯了孤独和冰冷。”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可你来了之后……”

风突然停了，整个世界安静得只能听见我俩的呼吸声。她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这次，换我保护你。”

这话砸在我耳朵里，脑袋“嗡”地一声炸开。眼前的林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浑身是刺的冰美人，她眼里映着向日葵的金黄，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光，像团慢慢烧起来的小火苗。我鼻子突然发酸，想起刚穿越时拼了命救她的模样，原来不是我单方面的救赎——在这片烂透了的废土里，我们早就成了彼此的光。

我伸手碰了碰她手里的冰雕，凉意从指尖窜到心口。“说好了啊，”我声音发颤，却咧着嘴笑，“可别让我这向日葵，被大风给吹折了。”她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冰雕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和向日葵的金黄融成一片，把整个塔顶都染成了希望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