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春说书似得讲了半个来时辰,话语里能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秋贵人当真是个妙人,呵呵,她一出来走动,满宫都热闹了。”剪秋笑着调侃。
染冬捂嘴笑道:“咱们公主碰到过两回,回回都躲在人后看热闹。陵容传话说,因着瞧见秋贵人说话,公主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也不再为娉婷出嫁日日瞧不见感伤,日日想着凑热闹呢。”
宜修兀自笑着,还是人多好,人多热闹,日日不重样的热闹。
可惜了,这般静谧闲暇的时光,维持不了多久。
狗男人浪了快十天,算算日子,也快虚了。
胤禛政事上异常勤勉,一个月最多留宿后宫十几日,除却顾念情分,探望公主阿哥的生母外,还要照顾照顾老人的心情。
真正宠幸妃嫔的日子不超过十二日,己经过去八日,最多还有西天好日子过。
宜修不禁怒从中来,咬牙切齿吩咐映春,把小厨房熬得苦不拉几的药膳汤送去乾清宫。
一定要亲眼盯着胤禛用下,一刻钟内不眨眼盯着,免得人一走就吐出来。
顺带给弘晖带个话,明儿带雅南、弘晗、玉华、弘昕来景仁宫用膳。
对了,让雅南记得把弘暲、弘晔带上。
宜修有些懊恼,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俩小儿子。
药膳苦的胤禛猛地拍案而起,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吐又不敢吐,只能闭眼咬牙咽下。
映春一走,苏培盛连忙端上蜜渍梅子,呈上奶茶,“皇上,甜甜嘴。”
“呕~~景仁宫的药膳,一日比一日苦。”胤禛扔了擦嘴的帕子,盯着顶上的龙凤雕漆,想着昨日片刻的“力不从心”,险些辜负美人厚爱,迅速平复了心情。
苏培盛赶忙舀了一盅补汤,奉了上来:“皇上,这人参乌鸡汤,也是皇后娘娘交代的。”
越说声音越细,人参乌鸡汤是嫔妃侍寝后专用的补汤,如今却让皇上喝,皇后娘娘讽刺人的手段愈发高超。
"苏培盛。"
"奴才在。"
“滚出去,朕会自己喝,不用你多嘴。”
......
皇上,皇后娘娘脾性大,都是您自己惯得,怪不得别人!
中秋宫宴当晚,胤禛就窝进了景仁宫。
死活赖着不肯走,宜修看着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首突突。
胤禛一句朕给花销了,堵得宜修说不出赶人的话。
别看翊坤宫每月花销近五千两,极尽奢华,却从没人说翊坤宫奢靡无度,只因景仁宫的花销月月超万两。
原因当然是某个浪了虚,虚了养,养了继续浪的狗男人。
每月光是药膳就得花足足三千两,还不算各种滋补品,上驷院每月专供景仁宫的活鹿、活羊、活牛,足够养活五个大饭馆!!
这般大的花销,宜修当然是不肯掏一个子的,还变着法子作假账,一万两的支出,敢报一万五的账。
素日抠搜到了骨子里的胤禛,对此非常纵容,宜修报多少他给多少,从不拖欠,也从不计较。
拿人手软,再不情愿也只能由着胤禛住下。
十六这日,出嫁的嘉珏、淑媛、嘉瑜、淑妍、嘉瑗入宫探望。
塔娜、乌日娜不在,嘉瑗来景仁宫坐了片刻,便去慈宁宫凑热闹。
宜修正因狗男人心烦,给了一荷包碎银,叮嘱道,“拿着吧,老太太们正打牌呢。你去凑个角,把人哄高兴了,本宫也好开口给你额驸布琳要份新差事,老在理藩院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嘉瑗红着脸喜滋滋点头,捂着红包福身行礼,“多谢皇额娘,女儿这就去。”
送走嘉媛,宜修慵懒地躺在明黄色锦缎铺垫的凤椅上,剪秋轻摇羽扇,丝丝凉意袭来,宜修闭眼享受这一刻的惬意。
“承郡王福晋、晗贝勒福晋到——”
随着江福海尖细的嗓音传来,雅南和玉华款步走进景仁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莲步轻移,盈盈拜倒在皇后脚下:“儿媳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安康。”
宜修微微抬眸,摸着愈发紧致的肌肤,眼神中透着满意和赞许,“起来,这又没外人,到额娘身边来。” 两人缓缓起身,脸上端然的笑容消减,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灵动,一左一右靠在宜修的两肩处,如未出嫁前那般亲近,“皇额娘,儿媳很想您。”
“额娘也想你们,宫里最近很多热闹,都没个和我一块分享谈话的。”宜修笑着抚摸两人的脸颊,又点了点鼻子,疑惑地问,“弘暲和弘晔呢?不是说一块带进宫?”
“和郡王爷在乾清宫呢,俩孩子非要窝在乾清宫,怕您等急了,儿媳便先行一步。”
雅南轻轻摇头,无奈扶额,“瞧见梧云珠姐姐带着初尧探望皇额娘,非要初尧喊舅舅,又说舅舅要抱外甥,闹了好一会儿,怎么劝都没用。”
弘暲、弘晔蹦蹦跳跳跑到去乾清宫,一见比自己高出了西个头的初尧,瞬间从人小鬼大的跟屁虫,变成仗着辈分欺负小辈的小大人。
滴溜溜跑了过去,扬着两张一模一样灿烂的笑脸,朝着梧云珠甜甜的喊“姐姐”,又凶巴巴地叉着腰,盯着初尧,“叫舅舅,快叫。”
初尧乖巧地喊舅舅,两人变本加厉,说是要抱外甥……初尧大了两人五岁,打小习武,能一手一个小舅舅,但让小舅舅抱他,两个人加一块都未必能抬起初尧!!
莫日根当时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求救般地看向岳父大人。
胤禛狠狠两巴掌拍在俩儿子光洁的脑门上,脑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弘暲、弘晔眼里也转瞬蓄满了泪水,雅南倒是有心宽慰,但弘晖说,额娘正在景仁宫等她,让她早些带玉华去拜见。
那架势,估摸着是要对弘暲、弘晔来一场父子、兄弟间的“谆谆教导”。
二人走的时候,亲耳听见皇阿玛说,“绝不能再纵出两个弘昭,一个大的己经受不了了,再来两个小的,后半辈子也没半刻消停。”
宜修丝毫不意外,别看胤禛素日端着慈父样,实则暗地没少跟她吐槽儿子们。
弘晖说的少,多半是蛐蛐弘昭、弘皓顽皮带坏了一众兄弟;
烦闷弘晁读书读迂腐过头,弘显半点读不进书,就知道成天瞎逛;
弘晞身子弱一到换季就各种病,弘昀完全是弘显的翻版,弘暲、弘晔大嗓门又爱闹腾;
弘暗被敬嫔养的过于精细,两岁大的孩子,连走路都走不稳,见了他也喊不出一声阿玛;
弘曜还小,瞧着眉眼灵动的劲儿,要么像弘晖聪明,要么像弘昭没个消停。
弘晗和弘昕倒是放心的很,也是,弘晗喜欢机巧,不掺和政事,弘昕体弱但乖巧养病,从不主动惹事。
宜修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说道:“剪秋,让小厨房午膳备龙井虾仁、酸菜大棒骨,再来份京酱肉丝。”
雅南了然,这是弘暲、弘晔喜欢的,看样子娘娘是不算插手皇阿玛管教小儿子了。
宜修放下茶盏,目光落在雅南、玉华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雅南你是长嫂,要给妯娌们树立榜样,注定你必须要谨言慎行,既要尊重长辈,团结妯娌姐妹,还要操持府中事务,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前几日让你带月桐入宫探望谧嫔,可知其中深意?”
雅南若有所思点头,“儿媳省的,要善于用下,而不是一味地压制。”
宜修满意地点头,“是人就有软肋,没有就造一个,有了软肋便好拿捏。”
“对待臣下,恩威并施、松弛有度最好。太宽厚,容易被人轻视;太严厉,又容易引起怨恨。要让她们既敬畏你,又信服你。”
“娘娘教诲极是。儿媳会注意把握分寸,让底下人各司其职,和睦后院。”
宜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你聪慧伶俐,心中有数就好。”转而看向玉华,满眼慈爱,“玉华,你照顾弘晗多年,额娘不担心你和他相处不好,但你要知道,皇家妇最忌讳的就是嫉妒二字。”
“现如今,府上只有你和弘晗,过些时日府里就会有新人,往后更是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
宜修目光复杂,心绪涌动,微微一叹,“你们养在我跟前,我既把你们当儿媳,又将你们当女儿,不希望你们自苦于情爱,又不愿你们对情爱毫无期盼。”
“只能提点你们两句,不要把目光只落在丈夫身上,人活一世,情爱少不了,但永远不要囿于情爱,困于儿女情长!”
雅南、玉华明白这是皇额娘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更是她对自己的期许和厚爱。寻常婆母哪会这般提点儿媳呢?
这时,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雅南、玉华眼眶微红,感激地说:“多谢娘娘关怀。儿媳定会谨遵娘娘教诲,一定好生辅佐丈夫,与他携手共进,为皇室添彩。”
“也顾好你们自己。”宜修希望儿媳当好贤内助的同时,也当好自己。
学会给自己找乐子,而不是眼里总盯着丈夫和妾室,那样会活得很累、很累……
雅南面露坚定之色,“儿媳明白,夫妻之间,不仅要有情分,更要有责任。”
宜修微微一笑,“走,咱们去外头瞧瞧新育的绿菊,前两天闹了一阵,景仁宫的花花草草都换新了,多亏了你们甘娘娘呢。”
走出正厅,婆媳三人在廊下驻足片刻,望着满园的万紫千红,面露微笑。
秋日的风带着花香拂过三人发冠,珠串叮咚发出清脆细碎的响声,宜修忽的开口,“城外的马球场可去瞧过了?”
沉浸花海的雅南、玉华猛然回过神,齐声道:“去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
“有空多去走走,额娘当福晋多年,只有一条心得:不要什么都一把抓,该松要松;要么不出手,要么就稳准狠。需知,观音亦有金刚怒目时。”
宜修绝不会劝雅南、玉华要贤惠大度,她都做不到的事,没必要强求儿媳。
在皇家贤惠大度……笑话,天大的笑话。
能坐稳正妻之位,皇家福晋们靠的从不是贤惠大度。
“今日与你们说了许多,回去后好好想想。现在,咱们该去慈宁宫探望太后了,她老人家还等着看孙媳呢。”
“是。”二人心头触动,一时间眼底竟发红泛着水意:皇额娘和皇玛嬷慈爱,纵使知晓皇家福晋难为,也没有强求自己。
反而事事为她们着想,又是提点又是开导……三生有幸,得此婆母与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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