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得家族教养多年,待人接物自是没的说,容貌也不差。
钟粹宫内,当着瑾妃、甯妃妃子的面,与富察贵人、钮祜禄常在和蒙古贵人孛思忽儿·吉兰初次言语交锋,丝毫没露怯。
自那以后,沈眉庄就成了翊坤宫的座上宾,虽不是每次都能得华妃恩赏,但华妃对她的态度,比对甄嬛好不止百倍。
每次华妃去各宫走动,沈眉庄总是陪侍在侧,不是陪着闲聊,就是帮忙料理各种琐事。
华妃负责调教宫人,每次宫里设宴,人手都要她准备,内务府选了新宫女也需要她调教,这等事繁琐又复杂,却又不能撒手不管。
往日曹琴默一个人顶十个人用,月月脱不开身。
沈眉庄来了,曹琴默压力瞬间大减,最头疼的算账有人接手,还能搭把手料理琐事,闲暇时光立马多了起来,一个月能出宫探望家人两回。
摸清沈眉庄家里的底细,明白沈眉庄受家族压力,不得不争宠为家族谋利。
曹琴默笑眯眯给宫外的杨氏传信,杨氏当机立断把沈家绑到了年家的船上,两族好些个儿郎、闺阁姑娘定了婚事。
沈夫人的家书又一次送到沈眉庄手上,字里行间夸沈眉庄没辜负家族期盼、族里夸她得用。
彻底打碎了沈眉庄内心残留的虚假孤傲,也切断了一切可能的退路。
沈眉庄心知,她和嬛儿再也回不去了。
回忆起曾经与好姐妹少年时趣味相投的日子,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双眸定定望着窗外如墨夜色中高悬的明月,思绪渐渐清晰,前所未有的清晰。
“采月,给西侧的莞常在再送些银钱傍身,往后,不必再来往了。”
这一夜,碎玉轩两位小主都失了眠,泪水浸湿了软枕。
这泪水,有对好姐妹的羡慕,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更有对这深宫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无奈。
独独甄嬛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哭声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她如今的处境,再经不起半点摧残。
高烧卧病那几日,华妃一日三次,次次不落地派宫女亲自给她喂药,揪着头发就把药灌进她嘴里。
那架势,就跟要赐她毒酒一般,令她不敢不快些好,又不敢好的太快。
伴着大雨渐渐转小,细细雨落,柳树枝上栖息着的鸣蝉重新恢复尖锐的啼鸣,池中的荷花衰败,浓浓的凉意氤氲在花香中。
甄嬛驱散内心的翻涌,强打精神拉着流朱出凉亭,穿梭在细雨里匆匆赶回碎玉轩。
若不能按时回翊坤宫,少不了一顿责罚,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华妃的刁难,更切实际些!
下午,换了一身衣裳,甄嬛撑着油纸伞,再度回到翊坤宫正殿内的矮桌前,继续研磨、抄写佛经。
沈眉庄正坐在华妃对面的绣凳上,低头绣着答应给淑娴的帕子。
年世兰抿了口凉茶,眯着眼说起了晗贝勒和福晋玉华回年家归宁的趣事。
日复一日,甄嬛心神早己麻木,但心还是密密麻麻如蚂蚁撕咬般疼。
“晗贝勒这般在乎福晋,年家有此佳婿,当得百年兴旺。”沈眉庄眼露艳羡,既是羡慕年家给足了年世兰底气,又羡慕年家兴旺,沈家还差得远。
“多亏了皇后娘娘垂怜,一眼相中玉华,打小给她们定了婚事。”
“这些年婚事拖了许久,不少人背后说闲话,说玉华年岁大,汉军旗出身,当不得正福晋,还是得从满蒙八旗里头挑贵女,以为我们不知道!”
“她们哪里知晓,娘娘心疼玉华,自玉华及笄就把人带在身边教养,当女儿似得养大,半点闲言碎语都听不进,狠狠打了那些女眷的脸。”
华妃娇笑一声:“弘晗啊,也把玉华放心上,小两口是自幼相伴成长的情分。”
“嫔妾不曾见过两人,但听娘娘这般说,想来是佳偶天成。”沈眉庄绣好并蒂牡丹花,拆了绣架,递上帕子。
年世兰捻起细细金线绣成的花蕊,“是了,就是这个,淑娴好几次都说想要,可我拿起针线别说绣花,就是绣叶子也难。偏这小丫头鬼精,颂芝、琴默绣的一眼便能识破,你这个绣的好,她就是识破了,也会高兴收下的。”
“嘶儿~”年世兰猛地收回指尖,蜷缩掌心,沈眉庄忙让人拿来药膏,轻轻给她上药,“还疼着?”
“都怪二哥,要不是他,也不会被打掌心。”年世兰极少在人前示弱,独独这回是真委屈透了。
因着年羹尧返京时的狂言,她前些日子急匆匆前往景仁宫送厚礼,想给二哥赔罪。
宜修深缓的目光深深凝视许久,下一刻金尺高高举起,朝着年世兰手心狠狠打了三十下。
啪——
“你是生怕年家不倒台?”
啪啪啪——
“年羹尧刚说了僭越的话,你就赶着来景仁宫赔罪,怕皇上不知道你耳目通灵,不知晓年家前朝和后宫勾连?”
啪啪啪啪啪——
“年羹尧如何,与你一个深宫妃子有什么关系?皇上还没发话如何惩处呢,你上赶着送上来认错赔罪,生怕外人找不到理由弹劾?还是觉得有淑娴在,皇上不会迁怒你?”
啪啪啪啪啪啪——
“你还是这般心性单纯?怪不得皇上说要将宫权分一部分给颖妃!”
“没脑子,不堪大用,认不清时局,傻乎乎的闯进来,能不能多思多想?”
“没人劝你?”
……
年世兰哭着说了情况,是一个眼生的太监传话,曹琴默觉得不对,可也想不通内里。
起初拦着不让她来,等周宁海和神武门的侍卫打听回来,验证确有其事,这才放人由着她来景仁宫。
宜修一听,心下了然,曹琴默七窍玲珑心,却只适合后院、后宫,对前朝时局一知半解。
忠心年世兰没错,但更忠心杨氏,更在乎年家前程。
“皇上最忌讳前朝与后宫勾连!你记住,若不想淑娴受累,就算外人传年家满门抄斩,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可、可是……”年世兰满面泪珠,不能接受这话。
年家要是倒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是当了贵妃也不能接受!
“本宫还活着呢,能让弘晗没岳家帮扶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因着你和玉华,本宫也不会任由年家失势。”
宜修没好气剜了她一眼,睨着年世兰瑟缩抖动的身子,循循诱导。
“你在宫里人缘如何心里没点数?谁会好心给你报信?还选个眼生的太监,摆明了是要算计你,蠢而不自知。”
年世兰顿时瘪嘴痛哭,这话既真实又伤人,心跟捅了个对穿似得,委屈极了。
“回去,就说是我召你来,训诫你,记住没?”
“嗯,世兰记住了。”
“回去吧。”
自那日起,年世兰一首窝在翊坤宫养伤,完全没脸出去见人,时不时督促曹琴默把暗中算计她的人找出来。
一个半月了,始终没个下文。
曹琴默隐约猜测,不是雨花阁端妃、咸福宫颖妃,就是钟粹宫瑾妃、储秀宫懋贵嫔。
奈何,这西位心机城府深沉着呢,就自家主子的水准,完全不够看。
偃旗息鼓认栽,揭过去算了……
年世兰愤愤不平,但没有实证,更不敢对外提她去景仁宫干什么,只能咽下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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