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了然，她也不曾想到当初为了试探三圣母的态度，与他同行一路，此后还会留下如此因缘。
“神像之后，悬挂着你的画像，处处精细，除了眼神，其余各处与你别无二致，想来给你作画的人应当很熟悉你！”陈阳眉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哦？眼神不同吗？”
云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记得离开前，道观中并未有她的画像，而且眼神不同，她也很想知道哪里不同。
“嗯，画中的你眉目低垂，眼中带着一股慈……慈悲之意！
而我所见的你，神色温和悠远，更像是自由缥缈的云朵，不被万物束缚。”
寂静的小路上只剩下陈阳低沉的声音回荡着。
“我还听到你的侍女梨婉姑娘，指着画像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位香客解释说，这是天庭新封的云神娘娘。”
“然而，百姓们仍旧固执地称呼你为云琴娘娘。”
说到这，陈阳也有些忍俊不禁，表情都生动了不少。
听到这，云舒也不禁莞尔一笑，那幅画像，想来是梨婉在她升天后所挂，如今她是云神，不再是曾经那个野神，梨婉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她。
但对于宁安城的百姓而言，两百年来，一首庇护他们的，始终是那位野神——云琴娘娘。
至于云琴娘娘是不是云神，他们不在意。
“你可是也为我添了香火？”云舒有些狭促突兀地问道，眸里溢出点点笑意。
陈阳愣在了原地，仙子也会这么狭促吗，沉默半晌他才回神，好笑地点了点头：
“嗯，都说云琴观最是灵验，我既然到了此处，怎能不为娘娘添一缕香火？”
“哦？那你的愿望可是实现了？”云舒微微扬起唇角，眸光流转，轻声问道。
“自然，云琴娘娘最是灵验！”陈阳也笑了，笑容灿烂鲜活，仿佛雨后初晴的暖阳。
他在云琴观许的愿望是：愿云琴娘娘怜悯，有缘再见。
他在仙台山念的祷词是：愿云神娘娘垂佑，降下甘霖。
盼的是人，求的是雨！
如今，两个愿望皆己实现。
云舒也微微含笑，顿了半晌，这才淡声道：
“既如此，你我之间因果己了！”她的声音轻柔，却也带着一丝决然。
陈阳沉默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从容：“娘娘可是要走了？”
云舒美眸轻扬，含笑不语，好似雨后的梨花，无声而绽。
陈阳见此，整了整官服，理了理仪态，向后退了两步，躬身行礼，一丝不苟，动作中带着丝丝敬意。
“恭送云神娘娘！愿娘娘神道无量！”他庄重而虔诚的说道。
他的两个愿望皆己实现，他们之间的因果也己了却，以后便是仙凡有别，好像两条平行的河流，再无交集。
他也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求，为难自己，为难她人。
云舒见状也是淡淡一笑，唇畔勾出一抹遥不可及的飘忽，好似天边的一抹晚霞，美丽而短暂。
她轻盈地转过身，脚尖轻点，身体便腾空而起，向着天际飘然而去，青衣飘摇，如同碧波荡漾，又似云霞缭绕，宛若仙人登天。
隐约乎她好像听到下方传来阵阵惊呼‘仙人，是仙人！’
此刻云舒还不知晓，这里以后会多出一间新的庙宇——云神庙。
对于宁安城的百姓来说，她是什么都管的野神云琴娘娘！
但对汉昌县的百姓来说，她是行云布雨的正神云神娘娘！
旧日的因缘如烟散去，新的缘分在晨曦中悄然萌芽。
……
宁安城云琴观。
云舒隐去身形，向着观内走去，观内，香火依旧旺盛如昔。
茯苓正忙碌地为信徒解签，而梨婉跟在旁边看着，她的目光柔和，时不时地向香客投去温言细语，提醒着他们注意事项。
曾几何时，云琴观内并无解签之事，毕竟她比较闲，对百姓的祈愿了如指掌，而且她素来厌烦繁琐，自然不愿多此一举地设置抽签解签的环节。
如今，她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凡尘琐事，由茯苓来解签，倒也恰到好处。
她在神像后面果然看到了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人物脚踩祥云，青衣随风飘扬，姿容绝世，眉目间流露出温和的……慈祥——这无疑是梨婉的杰作。
她在梨婉心中有这么慈祥吗，怎么这目光看着有些怪异呢？
梨婉……云舒心中一动，感觉到一股视线正凝视着自己。
她转身，只见梨婉己悄然来到她的面前，一只手在空中轻轻摸索。
“娘娘，是你回来了吗？”梨婉的声音轻柔，却满含期待，尽管她没有看到娘娘，但对于娘娘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方才，她分明捕捉到了一丝亲切而熟悉的气息。
云舒未曾料到梨婉竟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她以传音之术轻声回应：“是我，此刻不便现身，晚间我在落云苑等你。”
梨婉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清新而纯净。
云舒见云琴观内一切井然有序，便悄然返回了落云苑。
落云苑依旧保持着往日的宁静，唯有前院那株最大的梨花树己不见踪影，其余一切依旧。
她漫步至梨花树下，选择了一株花开得最为灿烂的梨树，倚靠其下，静静地坐了下来。
嗯？怎么感觉缺了点什么？
她的目光在西周轻轻游移，最终停留在前方那块古朴的石桌之上。
她伸出手，轻轻一挥，法力将石桌缓缓托起，轻轻放到自己面前。
她将一只手轻搭在石桌上，指腹蹭过熟悉的纹路，长长呼出一口气，眉头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嗯，这会，感觉就对了。
她掏出一盘晶莹剔透的冰葡萄摆在石桌上，随手拈起一颗，送入口中，冰凉的汁液在舌尖爆开，带来一丝清新的甜蜜。
她的思绪也随之浸在了先前那场盛大的祈雨和降雨仪式中。
行云布雨，看似简单，雨滴落下，洒落人间，结束了一场无声的仪式，但这里面却有很多门道，不得不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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