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遇见杨婵之前，她鲜少遭遇挫折，总是一副超然物外、平和宁静的模样。
然而现在……
且不提初次见面时被她所支配的尴尬，只今日她的神情己不知变换了多少次，心绪也随之起伏不定。
罢了，此次是她对杨婵的性格认知出了差错，下次就不会了，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云舒轻巧地跳过这个话题的纠缠，转而关切起杨婵的终身大事：
“你还记得那个在你庙里求签的书生陈阳吗？”
“自然记得，与云舒一同前来的人，我又怎会遗忘？”
杨婵眼底掠过一抹玩味，视线悠悠转至云舒面上：“我记得你似乎称呼他为……陈君，对吧？”
云舒无视了她那略带调侃的语气，仿佛随意地问道：“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
“他能养出一口浩然正气，心性纯明，在人间界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嗯，确实配得上你称呼他一声陈君！”
杨婵再次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动作中透露出不羁的潇洒，却也巧妙地掩饰了她眼中那一抹晦涩不明的情绪。
“哦？你也认为他不错吗？那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云舒见杨婵面颊染上绯红，眼神中带着一丝醉意，趁机追问。
“打算？自然是有的，春心萌动算不算？”杨婵脸上仍是那抹盈盈笑意，话音里透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杨婵，你……你是认真的？”
云舒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诧，震惊之余，心中不禁泛起波澜，难道杨婵真的看上了他？
虽然那书生的确相貌堂堂，未来的官途也是一帆风顺，比起刘彦昌来，确实要出色许多。
但这也太过离奇了，一个仙子竟能一眼倾心于一个凡人？”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莫非你真喜欢上了那书生？”
杨婵的眉头微挑，她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她伸出手轻触云舒的额头：“这脑袋也没坏啊！”
云舒闻言也迷茫了，眉宇间满是困惑：“你在说什么？难道不是你喜欢上了那书生？”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堂堂三圣母，怎会轻易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凡人书生动心？”杨婵不明所以地说道，声音还带着几分清冷。
云舒一头雾水，紧追不舍地问道：“那你所说的春心萌动，又是什么意思？”
“我那不过是在试探你罢了。
那书生与你一同前来，我若没看错，他看你的眼神中有一丝说不出的情谊，怕是动情而不自知。
你对他也颇为欣赏，甚至称呼他为陈君，我这不是担心你真的动了情，误入歧途吗？”
杨婵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无奈，可眼神却还首勾勾地打量着云舒。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本是带书生来试探杨婵，却不料反被杨婵误会，一顿反试探，她自己不会爱上凡人，难道我就会爱上只见过一面的凡人了？
一番精心布局，却不料反将自己套入其中，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呵呵~”
云舒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她不再多言，只是将这份意味深长的笑意留给对方自行揣摩。
“哈哈~不是就好，我跟你说啊，仙凡有别，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这可是犯天条的，下次天庭可不会再赦免你。”
杨婵愉快地笑起来，轻抚着自己的胸口，随后还不免关切地劝告几句。
云舒着实惊讶，心下想着，你自己心里这么清楚，那为何后面还会嫁给刘彦昌，而且她的母亲不也……
想到此，她不免有些犹豫，该不该问呢？
“我听说你母亲瑶姬仙子也曾嫁给了凡人！”云舒轻声问道。
“不错，当初母亲下界降伏三首神蛟时，遭遇暗算，差些性命不保，幸得父亲奉上半颗心脏，这才将母亲救下。
后来她们共用一颗心脏，母亲便有了凡心，凡心动情，再自然不过。”
杨婵略显平静地说道，就连神色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云舒将目光定格在此刻她那止水般的面庞上，却莫名觉得她有些无法言说的苦涩和哀愁。
她沉默半晌，还是轻声问道：“那你觉得你母亲错了吗？”
“错了吗，谁知道呢，就像你在凌霄殿上说的一样，认罪不认错，不管我母亲有没有错，但她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杯盏在杨婵指尖流转，一杯接着一杯，酒液浓稠，却化不开她眼中那抹难以言说的怅惘。
“对错哪有那么重要，当没有能力改变一切时，就只能在规则允许之内做事，不可逾越分毫。
在这天道之下，这世间谁又不是如此呢！又有谁能逃的过！”
杨婵双眼迷离，轻声呢喃道。
云舒看去，此刻的杨婵躺在漫天飞舞的桃花瓣中，眼睛微眯，她好像醉了，又好像是清醒地沉沦。
她说的好像是她母亲的故事，又好似不是，只能看到她那双瞳孔晦暗交加，明暗不定。
桃花染香衣袖，花间醉，寒烟翠，更进一杯酒，众人皆醒我独醉！
云舒的视线在朦胧的桃花中变得模糊，她突然有些看不清杨婵了，她明明这般剔透，什么都懂，又为何会发生后来的一切呢。
而且她最后的那番话好像另有深意，或许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座孤岛，她的故事，她的情感，或许只能由她自己来诉说，由她自己来承担。
“杨婵？”云舒轻唤道，却不见回应。
云舒转过头，目光所及之处，杨婵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温柔而含蓄。
她的手中，还轻握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
眼睛轻闭，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道柔和的阴影，她躺在那片如梦似幻的桃红之中，睡得如此恬静，好像整个世界都为她静止。
酒不醉人人自醉。
云舒轻轻摇头笑了笑。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幕的呢，好似自她踏入圣母宫的门槛，一切的发展就与她心中所绘的蓝图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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