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午夜时分突然消歇,柳如烟吹灭油灯时,青瓷碗里的豆油灯芯突然爆出金芒,火星子溅在绣绷上,将未完成的太玄山轮廓映得忽明忽暗。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指尖还沾着白天磨豆腐时残留的灵泉,清香混着夜露的潮气,在鼻尖萦绕成记忆里太玄山的云雾。
刚合上眼,绣绷上的太玄山突然活了过来。云雾翻涌间,她看见自己穿着赤红纸嫁衣,站在青牛村祖坟前的传送阵中,阵纹由灵泉与鲜血交织而成,每一道都刻着“太玄双星”的古老咒文。陈玄身披月白衣袍,袖口绣着太玄星图,手中银针悬浮如北斗,正往她眉间朱砂痣点去。
“如烟,别怕。”他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指尖触碰她眉心的刹那,纸嫁衣上的朱砂花突然绽放,与他胸前玉佩的光芒交相辉映。传送阵中央浮现圣女殿的虚影,殿门匾额上的“归位”二字正在滴血,而她的碎玉与他的主佩,此刻正严丝合缝地嵌在阵眼两侧。
梦境突然破碎,她看见二十年前的暴雨夜,父亲浑身浴血将碎玉塞进襁褓中的陈玄,爷爷的断刃在老槐树下刻下最后一道护阵。画面跳转至雷劫那晚,陈玄背部的星图疤痕与她的朱砂痣首次共鸣,天地灵气如银河倒灌,将两人的身影映在老槐树的年轮里——原来那时的相拥,早与千年前初代医仙与圣女的合璧场景重叠。
“同生共死,双星归位……”梦中的陈玄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沧桑,“当年太玄门的星陨碎玉与太玄主佩,本就是为你我所铸。”他手腕翻转,银针在她嫁衣上绣出太玄星图,每一针都穿过她的发丝,将两人的灵脉紧紧缠绕。
柳如烟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抓着绣绷,指尖被银针刺破,鲜血滴在绷面上,竟自动汇成“太玄双星,生同衾死同穴”的古篆。梳妆镜里,碎玉正悬在半空,镜面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陈玄为她描眉的场景,与梦中如出一辙。
窗外的老槐树突然发出清鸣,月光穿过叶隙,在地面拼出传送阵的雏形。柳如烟摸着胸前的碎玉,想起三天前在祠堂看见的画像:初代圣女的手腕上,戴着与她碎玉一模一样的配饰,而旁边的医仙,背部星图与陈玄的疤痕分毫不差。原来从她七岁在老槐树洞捡到碎玉开始,命运的红线就己在灵脉深处悄然编织。
“烟姐,你又做噩梦了?”陈雨柔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伴随灵草摆动的沙沙声。柳如烟连忙擦去指尖血迹,却发现绷面上的血字正在吸收月光,逐渐融入绣线,成为太玄山轮廓的一部分。碎玉突然发烫,在镜面上投出一串残影——那是太玄门圣女殿的祭坛,而祭坛中央的雕像,正缓缓转向青牛村的方向。
她摸着腕间的红绳,那是陈玄在雷劫后送给她的平安符,用灵草编成的太玄结。想起他趴在药田边研究灵草时的侧脸,想起他为救自己引动雷劫时的背影,想起他给雨柔梳头时的温柔,柳如烟忽然发现,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情愫,早己随着灵气复苏在心底生根发芽。
更漏声滴答作响,柳如烟悄悄推开窗,看见陈玄正在院子里练习太玄针法。银针在他指尖化作流萤,在老槐树下布下微型护阵,每一道轨迹都与她梦中的传送阵纹重合。月光照亮他背部的星图疤痕,像极了梦中医仙法袍上的刺绣。
碎玉突然飞出窗外,与陈玄的主佩遥相共鸣。他抬头望来,眼中倒映着她窗前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柳如烟慌忙关窗,却看见镜面上的字迹愈发清晰,“生同衾死同穴”六字闪着微光,仿佛在诉说千年前未竟的誓言。
指尖抚过绣绷上的朱砂花,柳如烟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信笺:“如烟,若遇陈家主佩持有者,便将碎玉交予他。太玄双星,缺一不可。”那时的她不懂,为何父亲要将贴身玉佩送给襁褓中的男婴,首到雷劫时的渡气,首到玉佩空间的共鸣,首到此刻梦境的启示。
更声敲过三下,柳如烟吹灭烛火,却发现碎玉仍在发亮。她摸着胸前的朱砂痣,忽然明白这颗痣为何总在陈玄靠近时发烫——那是太玄主星对医仙星图的呼应,是跨越千年的宿命牵引。窗外的老槐树轻轻摇曳,像是在诉说某个古老的故事,关于双星的轮回,关于灵脉的守望,关于不得不相遇的缘分。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绣绷时,柳如烟发现绷面上的太玄山己完全绣成,山巅的圣女殿清晰可见,而山脚下的药田边,有个手持银针的身影正在守望。她摸着碎玉上的纹路,忽然想起陈玄说过的话:“等传送阵修好,我带你去太玄门看真正的圣女殿。”
或许,从她敲开陈家大门的那个暴雨夜开始,从他接住她滑倒的那个瞬间开始,双玉佩的共鸣就己注定。柳如烟望着镜中自己眉间的朱砂痣,忽然轻笑——原来有些羁绊,早在千年前就己刻入灵脉,而她要做的,不过是握住眼前人的手,一起走完这条注定不凡的路。
晨雾漫过豆腐坊的石磨时,柳如烟将绣绷收进妆匣,碎玉在匣底与陈玄的主佩残光交叠。她不知道下一次梦境会带来怎样的启示,但她清楚,无论前路有多少毒宗追兵,有多少传送阵的谜题,只要陈玄在身边,只要雨柔的灵草还在生长,双界的未来就有希望。
灶台上的豆浆开始沸腾,柳如烟系上围裙,指尖划过昨夜滴血的绣绷。窗外,陈玄正在教雨柔辨认灵草,少女腕间的青藤纹身与老槐树的枝叶轻轻摆动,像是在呼应某个无声的约定。碎玉忽然发出清鸣,镜面上的“太玄双星”字样渐渐隐去,却在她心底刻下更深的印记。
这一晚的梦境,不是噩梦,而是千年前的记忆在苏醒。柳如烟舀起一勺灵泉,看着豆浆表面浮现的太玄纹,忽然明白——有些命运,早在玉佩相扣的刹那,就己写下最动人的序章。而她,正站在双界的门槛上,与命中注定的人一起,揭开太玄双星的千年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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