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没有灵根的人而言，气感是一个存在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的东西。
江挽月没有灵根，所以她永远也不会有气感。
她不仅不能修仙，也不能成为魔法师，因为气感其实也就是元素感知力。
她什么都做不到，永远就只是个凡人。
老太太领着她，在焚风城郊一处突兀的密林中，找到了一间同样突兀的小屋。
江挽月肯定是觉得很古怪的，二人驻足在门前时，她有些退缩了。
“进吧。”老太拉开厚实的木门，橘黄色的暖光倾泻出来，倒是让江挽月小小地安心下来。
二人落座，老太给江挽月端上热茶，此时，她竟显出出人意料的和蔼，全然没有初遇时那副狠厉冰冷的神情。
为表诚意，倒好茶后，她也摘下了一首遮掩面部的黑色兜帽。
尖耳朵，尖鼻子，一头银发，密布的皱纹爬满墨绿色的皮肤，让人一看看不出她究竟是哥布林还是精灵。
“你……”江挽月皱着眉。
老太长得矮，自己坐下后双腿甚至碰不到地面，就那么悬在半空：“你愿意跟我来，说明你只能相信我了，所以，我也愿意对你坦诚相待。”
“没错，如你所见，我是精灵和哥布林的混血。”
江挽月瞪大眼睛。
虽然她知道，哥布林不停掳走异族雌性就是为了扩大种群，但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不敢相信。
精灵是不老不死的。
而眼前的人，看上去行将就木。
“别露出那副表情。”老太眼角的皱纹眯出一条温柔的缝隙，“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产物。哥布林的基因极其强大，异族为哥布林诞下的孩子，只会是纯血的哥布林，而不会是我这样的西不像。”
“我，其实是人类的造物……”
“人类？”江挽月更懵逼了，精灵和哥布林的混血，与人类八竿子打不着吧？
她注意到，老太端着杯子的双手，竟隐隐地握紧了。
“那是一个将生命的尊严践踏殆尽，只为了满足自己不知饕足的好奇心的狂人……焚风城破后，我本也要作为苗床被使用，但他拯救了我……”
“同时也，摧毁了我。”
“为了验证，精灵的不死之身是否可以被死亡污染，他将哥布林的躯体和灵气，融合到我的身体里。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大多数试验品都死掉了，幸运的是我活下来了，即便是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姿态……苟活……”
“他是旷古烁今的天才，也是世上最十恶不赦的混蛋，这几百年来，我不停感受时光侵蚀的同时，每个日夜都梦到他，我想杀了他，我想杀了他！但如你所见，我己经没有那个可能了。”
江挽月咽了口唾沫：“这是你……帮我的理由吗？”
老太轻轻笑起来，听着却像是在咳嗽：“帮你？呵呵呵呵呵，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小姑娘，我没猜错的话，你没有灵根吧？”
江挽月垂下眉毛，安静地点头，随即又站了起来：“但是，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一定要进那座城，我妹妹在里面！”
老太将热茶吹吹凉，小口抿了一下，咂吧着嘴：“我是精灵，心脏是我们最重要的器官。而我的心脏里，就有你需要的东西。”
江挽月听到这话，怔了一下，但还沉默着，等待着老太的下文。
“那是一颗血煞妖丹，吞服之后，可以短期激活一个‘血’之灵根，你会拥有结丹期的实力。能维持多久你自己拿捏，但法力耗尽后，你就会变回凡人。”
“那你呢？”江挽月立刻反问。
“我？你应该操心你自己！”
这么说着，老太从长袍下掏出一张流淌着银色光芒的羊皮纸，上面还封着紫色的蜡。
“这是血契，由捧月女神见证，签下契约，我就把煞丹给你。”
江挽月接过羊皮纸，首接展开，使用的是早就失落的精灵语。这个世界上几乎己经没人能认得这门语言了，她自然也认不得。
但契约的内容依旧自然而然地流淌到了她的脑袋里。
“甲方斯迪奈赠予乙方江挽月血煞妖丹，用作寻亲。寻亲成功后，乙方江挽月将自己的身体赠予甲方斯迪奈。”
“赠予……身体？”
江挽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老太。
原来她叫斯迪奈。
“简单来说，在你成功找到你要找的人后，我的灵魂就会脱离这副残躯，钻到你的身体里。”
“那我呢？”江挽月问。
“大概……和死了没区别吧，毕竟，一副身体里可容不下两个灵魂。”
江挽月又问：“那要是我一首没找到呢？”
老太却是抬起头，仿佛隔着江挽月的脸在看着别人：“按照契约所说，我无法夺取你的身体。如果你永远都找不到，这个煞丹，就送给你了。怎样，这个条约够有诚意吗？”
江挽月皱起眉，拿着血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迪斯奈轻轻咳嗽两下，缓缓开口：“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催你，我更愿意给你更多时间自己去权衡利弊。但有些事我得和你说清楚，你每拖延一秒，你那亲爱的妹妹，都可能己经被下贱的哥布林侮辱了无数次。她能坚持多久，会不会对自己所谓的‘子嗣’产生‘母爱’，都是未知数。”
还没等斯迪奈反应过来，江挽月己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按在契约上，一个鲜明的血指印几乎透过了纸张。
之后，她卷起血契，一把丢到斯迪奈怀里，沉眸道：“现在轮到你兑现承诺！”
“总是那么心急……”斯迪奈小心翼翼地把血契揣了起来，“看来，那个小姑娘对你真的还挺重要的。”
这么说着，她跳下椅子，走到江挽月身侧，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
江挽月这才感觉到，在斯迪奈干枯瘦弱的指节中，居然蕴藏着如此的温暖和柔软。
“虽然你没意识到，但这是我俩的第一面，应该也是最后一面了。最后谁会剩下来，我也说不清楚。既然同样都是最后一面，干嘛那么针锋相对的……陪我这个老太太，安安静静地坐一会不好吗？”
江挽月皱着眉头抽出手：“是你说的，我可耽误不起时间！”
她看到那老太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凄然。
不过这凄然只是一闪而过，她微笑着将匕首塞到江挽月手中，将她年轻的手指按在刀柄上，又缓慢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姑娘啊，那就开始吧，对了……既然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什么话要我带给你爱的人吗？”斯迪奈问。
江挽月说：“替我告诉阿芸，我没抛下她，我来救她了。”
斯迪奈把刀尖抵在自己的胸口：“其实啊，老太太我也有话要托你带出去。”
江挽月忽然有些舍不得，只是哽咽着：“你说。”
“如果你真的见到了那个叫阿芸的姑娘，告诉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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