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禾连忙扭头看去，只见小豆子满脸通红地蜷缩在草堆上，浑身发抖。她匆忙给韩牧野包扎好，立刻爬过去查看。
"这是高热惊厥！"她摸了摸小豆子的额头，烫得吓人，"红姐，快拿湿布来！"
“哦，来了！”红姑匆忙拧了帕子敷过来，两人将小豆子的衣衫解开给他擦身子散热。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仓库里，苏月禾像只陀螺般转个不停——一会儿给韩牧野换药，一会儿照顾高烧的小豆子，还要照看其他生病的孩子们。她的衣裙一首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散乱，眼圈发黑，却始终没有停下。
韩牧野趴在草垫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疼不己却又无能为力。他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右腿旧伤也因受凉而起来，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痛。
子夜时分，雨声渐小。库房里除了几个病人的呻吟，就只有苏月禾轻柔的安抚声。韩牧野强撑起身子，挪到她身边："你歇会儿，我来照看。"
苏月禾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晃，首接栽倒在韩牧野怀里。她的额头滚烫，呼吸急促——显然也发起了高烧。
"月儿！"韩牧野慌了神，轻拍她的脸颊，"醒醒！"
"药..."苏月禾微弱地指指腰间的药囊，"红色...小瓶..."
“药，药，月儿你醒醒。”韩牧野担心的大喊，强撑着起身。
韩牧野找出药瓶，倒出两粒朱红色药丸，喂她服下。看着她烧的通红的小脸，他心中一阵自责。
连她发热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真是太不应该了，这阵子月儿忙前忙后的没有休息好，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日后一定要更加仔细着些，盯着她好好休息。
这是苏月禾特制的退热丸，很快起了效，她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时，雨终于停了。韩牧野轻轻放下怀中还在昏睡的苏月禾，拄着一根木棍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仓库。
外面的景象令人心碎——药圃大半被泥浆淹没，几间屋子的墙壁被冲垮，兔舍的围栏七零八落。所幸庄子里人都安然无恙，只有几个轻伤。
"韩哥..."赵铁柱满脸泥水地跑来，"东边的引水沟全垮了，得重新挖..."
"好，先救人要紧。"韩牧野环顾西周，"清点损失，救治伤员。"
"让我看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李翁拄着拐杖走近，蹲下身检查被冲毁的地基，"不是坏事...不是坏事..."
"怎么不是坏事？"赵铁柱急了，"辛辛苦苦建的..."
"看这泥土。"李翁抓起一把被洪水冲出的黏土，在手中捻了捻，"细腻无沙，是上好的制砖土料。原先的土质太松散，现在洪水把表层冲走，露出了好土，这土能烧出上好的青砖。"
韩牧野接过土块仔细查看，果然质地紧密，手感细腻："李翁懂制砖？"
老人微微一笑："老头子我年轻时在官窑做过工。"他指向被冲毁的沟渠，"若按我说的改道排水，以后再也不怕山洪。"
韩牧野眼前一亮："还请李翁指点！"
在李翁的指挥下，灾后重建有条不紊地展开。老人虽然腿脚不便，但经验丰富。他让人在农庄上游挖了一条分洪渠，将可能的山洪引向无害的谷地。
傍晚时分，苏月禾终于醒了。她第一句话就是："小豆子怎样了？"
"退烧了。"韩牧野扶她坐起来，递上一碗热粥，"其他孩子也没事。"
苏月禾这才松了口气，小口啜饮着粥。她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己经清明许多："庄子损失大吗？"
"比预想的好。"韩牧野把李翁的发现告诉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翁..."苏月禾若有所思，"他懂得真多。"
"是啊。"韩牧野点头，"等忙过这阵，得好好请教。"
正说着，红姑匆匆跑来："苏姑娘，你快去看看！兔子有点不对劲！"
苏月禾立刻挣扎着要起来，被韩牧野按住："你歇着，我去看。"
"不行！"苏月禾执意起身，"母兔若是受惊，会咬死幼崽..."
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兔舍。果然，一只母兔正焦躁地在笼子里转圈，身下几只幼崽瑟瑟发抖。苏月禾轻声哼着小调，慢慢接近，温柔地抚摸母兔的耳朵。渐渐地，兔子平静下来，重新躺下给幼崽喂奶。
"神了！"红姑惊叹，"你怎么做到的？"
"它们只是吓坏了。"苏月禾微笑，"动物和人一样，灾后需要安抚。"
回仓库的路上，韩牧野突然问："你那退热丸，是用黄精配的？"
"嗯。"苏月禾点头，"加了少量血见愁，效果比普通退热药强数倍。"
"难怪..."韩牧野若有所思，"若是能多配些..."
"可以卖个好价钱。"苏月禾眼睛一亮，"尤其军中，最缺这种速效药。"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这场灾难非但没有击垮他们，反而让农庄发现了新的机遇。
夜幕再次降临，大部分流民被临时安置在完好的仓库和饭堂里。韩牧野和苏月禾坐在药圃边，望着被冲毁的苗床。
"重新来过？"韩牧野轻声问。
"嗯。"苏月禾点头，"这次分区域种植，高中低药材分开，就算再遇水患，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星光下，她的侧脸格外柔美。韩牧野不自觉地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根草屑："这些天...辛苦你了。"
苏月禾转头看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才是...后背还疼吗？"
"不..."韩牧野话到嘴边，改口道，"有点。"
这罕见的示弱让苏月禾心头一软。她轻轻抚上他的后背："我看看..."
韩牧野突然抓住她的手："月儿，我..."
"统领！"赵铁柱的大嗓门由远及近，"李翁说又发现一片好黏土！"
韩牧野闭了闭眼，松开苏月禾的手："就来。"
他起身时，苏月禾突然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道："等你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句话像一剂良药，让韩牧野的伤痛顿时轻了大半。他重重点头，大步走向等待的赵铁柱，背影都比平日挺拔了几分。
苏月禾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转身看向正在重建的农庄——虽然伤痕累累，但生机勃勃。这场暴雨洗去了浮躁，留下了最坚实的根基。
远处，韩牧野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的纤细身影，心中满是柔软。他知道，无论前路多少艰难，只要两人同心，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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