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的拒马桩在暮色中泛着青灰，陈校尉刚将最后一块滚木推上崖壁，便听见山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脚步声。林天手握鎏金令旗，玄甲在夕阳下流淌着暗红光泽，望着如潮水涌来的溃兵，喉间发出低沉的冷笑——徐达果然将戏做足，连溃军奔逃的节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放箭警示！"随着令旗挥落，数十支羽箭擦着溃兵头顶飞过。那些失魂落魄的士卒被箭雨惊得肝胆俱裂，哭喊着涌向东侧缺口。
林天望着越来越多如潮水般涌来的溃兵，瞳孔微微收缩。他策马冲入阵前，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冷光。佩剑出鞘的瞬间，寒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白："看看你们的样子！"他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是想等着黑面虎的长枪穿胸而过，还是要像懦夫一样被追着砍？"
他调转马头，剑锋首指溃军："他们为何能逃回来？因为黑面虎故意放他们生路！知道为什么吗？"马匹焦躁地刨着地面，扬起的尘土模糊了林天的面容，"因为土匪要你们害怕！要你们自乱阵脚！"剑刃突然横在一名瑟瑟发抖的士卒喉前，"但本将告诉你们——只有握紧兵器，才能活下去！"
陈校尉望着林天眼中跳动的火焰，暗自握紧了刀柄。他从未见过这位平日里看似纨绔的将军如此模样，此刻的林天仿佛换了个人，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战栗的威压。就在这时，林天突然将佩剑高举过头："今日守住谷口，本将与你们同生共死！若有后退者，先过我这关！"
禁军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士气重新凝聚的瞬间，最后一批溃军踉跄着冲出谷口。
当最后一批溃兵踉跄着逃出谷口，远处烟尘中终于浮现徐达的身影。五百骑兵如黑云压城，玄色披风在风中翻卷，徐达手持长枪，枪尖还在滴落鲜血。林天抬手示意，早有准备的士卒松开绳索，滚木礌石如瀑布倾泻而下，在山道上堆起五丈高的屏障。紧接着，千张弩弓齐鸣，箭雨破空声中，徐达勒马后退，长枪挥出一道银弧，将几支流矢磕飞。
"林将军好手段！这么快就稳住军心，不愧是京城来的贵人。"徐达的声音裹挟着笑意，却让林天身后的禁军不寒而栗。
林天却翻身下马，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缓步走到拒马桩前，剑锋随意地削着地上的枯草：“这位黑面虎当家，不知如何称呼？”话音未落，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寒光，“黑风山啸聚匪众，本将身为朝廷命官，剿灭匪患天经地义。”剑锋一挑，斩断一根拦路的断木，木屑纷飞中，“倒是阁下，若肯弃暗投明，本将军愿在皇上面前保你个前程。”
徐达仰天长笑，笑声惊起崖顶寒鸦。“前程？”他的长枪重重杵在地上，惊起一片碎石，“林将军可知，黑风山半数兄弟，都是被朝廷苛政逼得走投无路的流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天身后严阵以待的禁军，“不过你我各为其主......”
林天剑眉微蹙，似有不忍：“即便如此，难道要让尔等后人也世代为匪？放下兵器，尚可......”
“道不同，不相为谋！”徐达猛地打断，长枪挽出寒芒，“今日且放你一马。”他作势要走，却又回头，目光中似有犹豫：“林将军好自为之。”言罢，他抬手示意骑兵后退，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漫天尘埃在暮色中翻滚。
看着徐达的队伍消失在暮色中，林天转身望向面色各异的禁军。陈校尉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将军，这黑面虎......"林天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溃兵和严阵以待的将士："传令下去，清点伤亡，加固防线。"他握紧佩剑，剑鞘上的鎏金吞口在夜色中泛着幽光，"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谷口的篝火渐次亮起，映照着满地狼藉。林天站在高处，听着士兵们压抑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当陈校尉将清点结果呈上时，残余禁军连同溃兵共计七千九百二十三人，虽折损近半，却恰好剔除了皇子们安插的眼线。
"集合全军！"林天突然下令。鎏金令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八千禁军拖着疲惫身躯列队，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恍若群魔乱舞。林天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玄甲在火光中流淌着暗红光泽，宛如浴血的战神。
"兄弟们看看脚下！"他猛地踹翻一具匪寇尸体，"王副统领、张李赵三位校尉，还有两千同袍的命，难道要白白葬送？"台下一片寂静，唯有篝火噼啪作响。林天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黑面虎为何放你们生路？因为他想让你们回去乱我军心！想让朝廷以为我们不堪一击！"
陈校尉心领神会，突然出列："将军所言极是！今日若不能凝聚士气，他日敌军再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他的声音在山谷回荡，惊起几只夜枭。
林天趁热打铁，拔出佩剑指向夜空："我知道你们害怕！但你们更该怕的是——"剑刃突然转向南方，"怕回到京城后，被当成败军之将砍头！怕家中老小被指着脊梁骨骂！"这句话戳中了众人软肋，不少士卒握紧了拳头。
"可我林天在此立誓！"他单膝跪地，"只要你们忠于我，忠于朝廷，今日的伤亡，必用血来偿还！明日的荣华，我必双手奉上！
陈校尉心头震动，率先出列单膝跪地："末将愿追随将军，赴汤蹈火！"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几个曾被林天恩威并施收服的士卒对视一眼，也纷纷跪倒在地。这一举动如星火燎原，剩余禁军纷纷跪地，宣誓声震得崖壁簌簌落石。
林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伸手扶起陈校尉，当众解下腰间的鎏金虎符："从今日起，陈校尉为副统领，协理军务！"又指向几个率先效忠的士卒，"你们晋升为校尉，各领千军！"新任命的将领们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呼"将军英明"。
夜风卷起篝火的灰烬，将林天的身影笼罩在明灭不定的光影中。他望着重新整编的禁军阵列，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支曾各怀心思的队伍，如今彻底成了他手中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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