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眉目间写满倦意，像是被从梦中拖出来的富家少爷，对眼前这场排查毫无戒备，仿佛眼前这场盘查只是打扰清晨好梦的又一次庸常插曲。
莉莉没有理会。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似是没有被任何言语触动。但心中，却己经掀起细微的波澜。
【美食家】没有撒谎，她的【视界】也不会出错，她可以确认眼前这人就是法兰！
“只有他一人没错……”她在心底自语，目光轻轻掠过那张陌生面孔，想要竭力看破他伪装，“可他是怎么做到的？这灵魂味道的伪装……竟没有一丝破绽。”
“是恩宠？还是……某种禁忌物的遮掩？或者，更深的东西……是神祇的恩赐？”
她伸出指尖，动作极其轻微，准备唤起体内的神力针刺，去采那一滴血。
只需一瞬，一滴。
【美食家】便能破除表象，揭开伪装，嗅出灵魂的原味。她将得知他是如何骗过圣教、如何越过囚笼的每一道封锁。而这个秘密——比法兰本人，更值得她亲自出手。
可就在针力即将触肤的一刻，她的动作骤然一顿。
不是犹豫，而是……
本能。
她的余光掠过脚边，神情微变。
“咪咪”。那只她最倚重、最信赖的示踪兽，此刻竟蜷缩在她身后，如同被踩碎骨骼的猫般瑟瑟发抖，毛发尽数倒立，西肢抽搐，尾巴紧贴腹部，几乎要钻进她的衣摆里。
它一声不吭，却每一个呼吸都像在战栗。
仿佛此刻它面对的，并非某个披着皮囊的异端，而是——天敌。天命。天灾。
这不对劲。
莉莉神情骤冷，警觉在一瞬间攀至极点。
这不是普通的恐惧反应，而是刻入血脉深处的屈服信号，是对“更高位格存在”的原始屈从。
她只在古旧典籍中见过类似的描述！那是神明威压触发的本能反应，是低阶生物面对上位存在时毫无选择的匍匐与蜷缩。
“这是……我体内神明恩赐的预警机制？可这威压……”她的眼神微颤，指尖仍悬在半空，却不再动弹：“是哪来的？”
“为什么？”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数十个推测如潮水般涌入意识，却无一能首指核心。视线重新落回法兰那双慵懒的眼眸……
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倦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所有的异状都只是一场错觉。
“怎么了？不是要取血吗？”法兰歪了歪头，语气中带着惯常的轻浮不耐，“怎么动作慢吞吞的……”
他面上神色散漫，语调随意，全无紧张痕迹。可他并不知此刻，在他灵魂的另一边，小黑正伏在他颈后，在梦世界的阴影中悄然睁开双瞳。
它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它只是凝视，凝视着“咪咪”所在的方向……
梦世界之中，那只示踪兽正像被钉在原地的兽崽一样蜷缩在莉莉脚边，毛发炸起，呼吸颤抖，尾巴几乎卷入腹下。
它不敢动。也不能动。
小黑的气息如沉默的压迫，自梦界缓缓渗出，仿佛无形阴影落在示踪兽背脊，将它死死钉在原地。
那是血脉层级的压制，是远古神性残痕遗留的低语！即便身处不同的世界，也足以让一只示踪兽崩塌心志。
不过这一切，法兰毫无所觉。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从容，在莉莉看来便更加诡异。
若不是她亲眼看着对方变换身份，亲手追踪到那丝灵魂的气味，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但事己至此，再无退路。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股莫名的威压强行压入意识深处，喉头微动，咳了两声，为自己的停滞强作掩饰。
“伸手。”她低声道。
法兰耸耸肩，伸出食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弄疼我啊，主教大人。”
她没回应，只是轻轻拈起他指尖，指腹贴着冰凉皮肤，神力流动间，取出那一滴血。
血珠在她掌心悬浮，细小、完美、没有任何杂质，像一枚被打磨过的红玉。
但不是纯红！那血珠竟在光下泛起一缕极淡的土黄！晦暗、古老，像是沉积在岩层深处的神秘矿脉，被强行剖出。
这是什么东西？
莉莉心中骤然泛起警兆，那滴血中的土黄微光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极难言明的异样触感。那不是奇珍异兽的鲜血，也不是色素，不是任何她熟悉的杂质。
她下意识再次调动【美食家】的恩宠，尝试剖析这滴血的“味道”，与记忆中那个法兰的味道进行比对。
竟然真的不一样！
没有那股熟悉的咸涩气息，没有那种暴露在梦境边缘的躁动不安。这滴血所呈现出来的，是另一个人。冷静、干净、沉稳，甚至隐隐透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不合理。极其不合理！
她明明发现了他遮掩灵魂的过程，抓到了那一丝蛛丝马迹。她敢断定，那个人就是法兰！
“这是怎么回事……”她一瞬间几乎要当场开口、强行将对方拘捕。即便她辨识不出血液的本质，也大可以借口“怀疑伪装”、“神羽登记有误”将其带走。以她的身份，没有任何人敢说半个不字！
但，就在她准备说话的那一刻，那滴血液中那点土黄色的光芒，忽地轻轻跳动了一下。
像是察觉了她的窥探。像是某种不耐的警告。她呼吸一滞，瞳孔微缩……
她认得这种跳动。
那是“注视”，是高位存在在恩赐中留下的防御意志，唯有神明的力量，才会在被侵犯时做出回应。更可怕的是，这回应中，竟然还有等级压制！
“糟！”一瞬间，莉莉只觉喉头发紧，胸口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按住压住，几欲窒息。她那握着血珠的手不自觉地放缓了力道，仿佛再强行解析就会被那滴血液“反噬”。
话卡在唇边，终究没说出口。
她吞下一口唾液，强行收敛了精神力，露出一个微妙得几乎不自然的笑容，声音也缓了一度：“没事，确实没问题。打扰到您了，抱歉。”
那一刻，她的语气极尽温柔，带着过分的礼貌与克制。
法兰挑了挑眉，半信半疑地扫了她一眼，最终也没有多言，只是淡淡道：
“早点说嘛，下次敲门别敲那么急。”
“砰。”
门关上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轻响的闷雷，震得莉莉胸口生疼。
在门闩落下的瞬间，法兰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额角不觉间渗出细汗。
(http://www.00ksz.com/book/jhifbe-5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00k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