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三日的清晨，孟尔清在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睛。窗外飘着初冬的细雨，雨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
她伸手摸向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00:23。
来自母亲的消息：「尔清，实验室数据出了问题，这周都不能回家了。生日快乐，礼物在客厅。」
孟尔清把手机反扣在床头，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公寓里静得可怕，只有冰箱运作时发出的微弱嗡鸣。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旁边是一张打印出来的贺卡：「祝女儿生日快乐。——妈妈」
她机械地拆开礼物——是最新款的无线耳机，价格不菲，但冰冷得像实验室的仪器。
时钟指向六点半，孟尔清己经穿戴整齐。她把母亲送的耳机放进书包，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公寓，轻轻关上了门。
丰虹一中高一一班的教室里，早读课还没开始。孟尔清推开后门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
"生日快乐！！！"
彩带从天而降，许慕舟站在她面前，手里捧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奶油上写着"尔清17岁快乐"。他的刘海还沾着面粉，校服外套上满是可疑的白色粉末。
"你..."孟尔清愣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书包带。
"我凌晨三点就开始做了！"许慕舟得意地展示着那个有些坍塌的蛋糕，"虽然塌了三次，但这个绝对是最好看的一个！"
江墨婷从旁边冒出来，嫌弃地指着蛋糕："我警告过他这个白痴别自己动手，他非不听。上面的草莓是我放的，至少这部分能吃。"
同学们陆续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祝福的话。孟尔清站在原地，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许慕舟期待地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喜欢吗？"
"...谢谢。"孟尔清低下头，怕他们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先别急着感动！"许慕舟把蛋糕交给江墨婷，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盒子，"这才是真正的礼物！"
盒子里是一条手工编织的米白色围巾，针脚歪歪扭扭，有些地方还打了结。许慕舟不好意思地挠头："跟我奶奶学了两个月，还是织得这么丑..."
孟尔清轻轻抚摸围巾，粗糙的触感却莫名温暖。她突然注意到许慕舟手上贴着好几处创可贴。
“谢谢，”孟尔清把围巾贴在脸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阳光味道。
午休时分，孟尔清独自坐在音乐教室里练琴。优美的琴声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她弹得比平时更加投入。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掌声从门口传来。夏之珩倚在门框上，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越发冷白。
"弹得真好。"他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深蓝色礼盒，"生日快乐，孟尔清。"
孟尔清合上琴盖："谢谢。"
夏之珩把礼物放在钢琴上："不打开看看吗？"
礼盒里是一枚古董银质书签，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书签上刻着一行小字："给最特别的音符"。
"这是19世纪法国音乐家的收藏品。"夏之珩的声音很轻，"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适合你。"
孟尔清的手指抚过那行刻字，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太贵重了，我不能..."
"只是一件旧物而己。"夏之珩打断她，"我父亲在欧洲拍卖行工作，这种东西家里很多。"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夏之珩突然问："许慕舟送你什么了？"
孟尔清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一条...手工围巾。"
夏之珩笑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果然是他的风格。"他站起身，影子斜斜地投在钢琴上，"我下午还有训练，先走了。"
教室门关上的瞬间，孟尔清才发现那枚书签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孤独。
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孟尔清被许慕舟拉上天台时，夕阳正挣扎着从云层中透出一点橘红色的光。
"闭上眼睛！"许慕舟神秘兮兮地说。
孟尔清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份重量。睁开眼，发现是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钢琴造型。
"这才是正经礼物！"许慕舟得意地说，"围巾是附加品。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呢！"
孟尔清低头看着吊坠，钢琴的琴盖竟然真的可以打开，里面刻着他们两个名字的缩写。
"我本来想刻整首《致爱丽丝》的，但是地方太小了..."许慕舟不好意思地笑着，突然正经起来，"孟尔清，我有话想对你说。"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夏之珩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今天穿着敞开的v型毛衣，外搭着校服，衬得肩线格外挺拔。
深栗色发丝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却更添几分慵懒的性感，他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的手里拿着两罐冒着热气的咖啡，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缠绕在他手腕上那只精致的银色腕表周围。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瞬间凝固，只能听见天台外梧桐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抱歉，不知道你们在这。"夏之珩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他微微侧身，领口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线条，"教练让我给..."他的目光在孟尔清泛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算了，不重要。"
他转身要走，校服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许慕舟突然叫住他："老夏！一起看夕阳啊！"
夏之珩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逆光中，他高挑的身影轮廓分明，宽肩窄腰的剪影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他微微偏头，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格外深邃："不了，我还有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克制的疏离，"你们慢聊。"
他迈开长腿离开时，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在空气中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痕迹。
首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天台上还残留着他带来的那阵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格外刺耳。孟尔清注意到夏之珩留下的咖啡——是她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口味。
午夜十二点，孟尔清的生日即将过去。她打开朋友圈，看到许慕舟发的合照——他们在天台的背影，配文是「最好的生日」。江墨婷点了赞，评论道「肉麻死了」。
往下滑动，夏之珩也更新了动态。只有一张照片：钢琴上放着一杯己经冷掉的咖啡，配文是「生日快乐」。没有点赞，没有评论，就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孟尔清把两条动态看了很久，最后给许慕舟的点了赞。她取下脖子上的钢琴项链，和蓝宝石书签一起放进首饰盒里。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窗玻璃。
孟尔清蜷缩在床上，抱着许慕舟织的那条歪歪扭扭的围巾，在雨声中慢慢睡去。
这一天的生日，她收到了两份截然不同的礼物：一份温暖得让人想哭，一份美丽得让人心碎。
而在这座城市某个角落，或许有个人正和她一样，在雨夜里独自数着未说出口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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