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的头发在青铜剪刀下发出琴弦般的颤音。老妇人——现在该称她为"守灶人"了——将剪下的发丝绕成八字，放在青铜秤的左侧托盘上。右侧托盘摆着陈羽的手机，屏幕显示阴德值余额：【1488】。
"还差十二苦。"守灶人用剪刀轻敲秤杆。每敲一下，陈羽太阳穴就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你确定要签这个契约？"
点心铺后厨比想象中广阔得多。西壁摆满青铜厨具，中央是口巨大的双耳锅，锅底刻着与陈羽平底锅相同的"烟火人间"印记。更诡异的是，锅里煮着的不是食材，而是无数闪烁的记忆片段——陈羽认出有自己的，也有陌生人的。
"先告诉我母亲的事。"陈羽按住嗡嗡作响的手术刀。刀柄的"终得始终"正在发烫，"你说她在阴司当厨娘？"
守灶人右眼的青铜色突然扩散到整个面部。她揭开墙上挂着的灶神像，露出后面隐藏的青铜镜。镜面模糊片刻，显现出阴司厨房的景象：穿粗布衣裳的女子正在搅动大锅，锅里翻腾的赫然是陈羽童年记忆的碎片。
"林月茹，初代阎罗第七代孙。"守灶人的声音带着青铜器碰撞的回音，"二十年前自愿入阴司为厨，换你父亲十年阳寿。"
镜中女子突然抬头。她手腕上的青铜血管组成"炊"字，与陈羽的"盟"字烙印如出一辙。当她的目光穿透镜面与儿子对视时，陈羽脑中炸开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五岁生日那天，母亲没有如他记忆中那样遭遇车祸，而是当着他的面，用这把青铜剪刀剪断自己的发辫。发丝落入沸腾的汤锅，升腾的蒸汽中浮现出青铜门虚影......
"想起来了吗？"守灶人敲碎镜子，碎片落地变成八块青铜饼，"你体内流着厨娘的血，这才是你能继承'烟火人间'的真正原因。"
手术刀突然飞出，钉在双耳锅的锅沿上。刀身震颤发出的音波在空气中勾勒出张契约书——正是饕餮客之前展示的那份，但细节处大不相同。契约下方的印章不是阴司官印，而是个炊具图案。
"灵魂契约有两种。"守灶人将陈羽的发丝放入锅中，"一种是卖给阴司当差，一种是......"
"继承祖业。"陈羽的平底锅自动飞向双耳锅。两锅相撞的瞬间，后厨墙壁浮现出无数灶台虚影，每个灶台前都站着个系围裙的身影——最古老的穿着兽皮，最新的穿着外卖制服。
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阴德值开始不受控制地下降：【1488→1388→1288】。与此同时，秤杆终于平衡，两侧托盘同时浮现"苦"字烙印。
"时辰到了。"守灶人突然年轻了三十岁，变成个穿靛蓝布裙的少女。她右眼的青铜色褪去，露出与张玥明一模一样的青灰色瞳孔，"饕餮客来了。"
点心铺前门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陈羽抓起手术刀冲出去，看到饕餮客正用青铜餐刀切割展示柜里的糕点。每切一块，糕点就变成腐烂的内脏模样。
"来得正好。"饕餮客的领带己经全部青铜化，正像触手般蠕动，"我刚品鉴完你母亲的拿手点心——"他举起餐叉，上面插着颗跳动的心脏，"苦中带甜，是'爱别离'的味道。"
陈羽的平底锅燃起金青双色火。锅底新浮现的"八苦"纹路与手术刀柄的"终得始终"产生共鸣，在两人之间形成光幕。光幕上滚动显示着陈羽使用阴德值的全部记录，每条记录末尾都标着"苦"字类别。
"看清楚了？"饕餮客优雅地擦擦嘴角，"每点阴德值都是你替人承担的苦。1488点就是1488苦，还差12苦就能凑齐八苦轮回......"
他突然扑向守灶人。青铜领带如标枪般刺出，却在触及她衣襟的瞬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陈羽的头发正在双耳锅里燃烧，升腾的烟雾组成保护网。
"签！"守灶人扔来个青铜印章。陈羽本能地接住，发现印面刻着"人间烟火"西字，"按在你左手腕上！"
饕餮客的餐叉突然变向，刺向陈羽左手腕的"盟"字烙印。千钧一发之际，手术刀自动格挡，金属碰撞的火星点燃了陈羽的平底锅。锅里的火焰不再是金青色，而是纯粹的青铜色——初代阎罗的本源火。
印章按在手腕的瞬间，陈羽看到自己的血管全部变成青铜色。剧痛中无数记忆涌入脑海——历代继承者的片段、母亲在阴司厨房的日夜、张玥明与玥明灵魂分离的刹那......最后定格在初代阎罗将三枚阎罗印投入人间的场景。
"原来如此......"陈羽的瞳孔完全变成青铜色，声音带上金属质感，"阴德系统就是八苦轮回的计数法。"
饕餮客突然暴退。他的西装被无形火焰烧出大洞，露出胸口旋转的阎罗印虚影："你竟然真的继承了完整契约！"
守灶人——现在完全变成张玥明的样子——将双耳锅里的灰烬洒向饕餮客。灰烬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那些青铜化的部位开始龟裂脱落，露出底下星空般的物质。
"钟不归的食道也不过如此。"她冷笑，声音却是守灶人的苍老音色，"三枚阎罗印的消化系统，也敢来碰瓷初代真传？"
陈羽的左手己经完全青铜化。他感到某种古老力量在血管里奔涌，平底锅自动分解重组，变成把刻满"苦"字的青铜厨刀。当他握住刀柄时，手机屏幕的最后一点阴德值归零，弹出全新提示：
【灵魂契约签订完成】
【职业：八苦炊者】
【权限：修改阴阳食谱（剩余3次）】
饕餮客突然撕开自己的衬衫。三枚阎罗印虚影在他胸腔里疯狂旋转，投射出的光芒组成青铜门影像。门上的九瞳月同时流血，血滴落地变成小型饕餮客，如潮水般涌向陈羽。
"菜单第一项。"陈羽举起青铜厨刀。刀身上的"苦"字全部亮起，组成完整的"烟火人间"符文，"八苦轮回·记忆回锅肉！"
刀光闪过，扑来的小型饕餮客全部凝固。它们的青铜外壳剥落，露出核心的记忆片段——全是陈羽送外卖途中收集的五星好评记忆。这些温暖片段如萤火虫般飞向饕餮客本体，接触到他胸口的阎罗印虚影时，竟让那三枚印记出现了裂痕。
"不！"饕餮客捂住胸口，"这些低等人间的记忆怎么能......"
守灶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她的双手变成青铜钳，猛地插入饕餮客后背："因为初代阎罗的契约，本就是为普通人准备的。"
陈羽的厨刀脱手飞出，在空中与手术刀融合。新形成的武器既像厨刀又像手术刀，刀柄上的"终得始终"与"八苦"完美衔接。当它刺入饕餮客眉心时，整个点心铺突然变成巨大的青铜灶台。
"开饭了。"守灶人——现在完全是初代阎罗的形象——掀开灶台上的巨型锅盖，"三枚阎罗印该物归原主了。"
饕餮客发出非人的尖啸。他的身体分解成青铜液体流入锅中，三枚阎罗印虚影挣扎着要飞走，却被锅里的发丝灰烬牢牢缠住。陈羽看到自己的左手正在恢复正常，但手腕上的"盟"字烙印变成了"炊"字。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新的订单：
【终极配送：三枚阎罗印】
【收货人：青铜门】
【备注：记得带契约书】
当最后一缕青铜烟气消散时，点心铺恢复了原状。展示柜里的糕点完好如初，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只有陈羽左手腕的新烙印，和灶台上那口冒着热气的双耳锅，证明一切真实存在过。
"契约己成。"守灶人变回老妇人模样，从锅里捞出三块青铜饼，"但记住，每次使用修改权限，都要承担对应的'苦'。"
陈羽看向手机。系统界面里"八苦炊者"的职业描述下方，多了行小字：
【当前承担：爱别离苦（母亲）x1】
【剩余苦劫：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窗外，明黄色电动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后备箱自动弹开，露出里面崭新的青铜食盒——正是为终极配送准备的容器。
(http://www.00ksz.com/book/jgjjia-12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00k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