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黄包的香气从蒸笼缝隙溢出来时，陈羽正盯着手机上的特殊备注发呆。
【顾客：锦绣花园7栋1004室新生儿】
【特殊要求：要最甜的，吃了能止哭三个时辰】
【隐藏提示：掺一滴孟婆汤稀释液】
平底锅在煤气灶上微微震动，锅底"烟火人间"的印记泛着淡青色光芒。陈羽用牙签蘸了蘸灶台边的小瓷瓶——里面是上周从青铜门虚影里收集的冷凝水——轻轻点在奶黄包褶皱处。水珠瞬间被面皮吸收，包子表面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月牙纹。
"叮——"手机弹出新消息。明黄色电动车在楼下不耐烦地鸣笛，后备箱自动弹开的声音整栋楼都听得见。自从签了那份"阴阳平衡维护"的长期合约，这辆车的脾气越来越像活物。
陈羽刚把蒸笼装进保温箱，腰间青铜手术刀突然发烫。刀柄上的"终得始终"西字亮了一瞬，投射到墙上的影子却是两个交叠的女子轮廓。
"知道了，会绕路去看。"他对着空气说，顺手往保温箱夹层塞了盒安神茶——茶包用彼岸花粉做了标记。
电动车在十字路口自动转向，没往锦绣花园去，而是拐进了安宁医院后巷。三个月过去，太平间外墙还留着浅浅的裂缝，缝隙里渗出青铜色雾丝。陈羽停好车，手术刀自动飞出，刀尖在特定位置划出个发光的"门"字。
裂缝无声扩大，露出向下的青铜阶梯。阶梯尽头不是想象中的阴森地窖，而是个现代化配送中心——穿藏青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在传送带间穿梭，分拣着各式发光包裹。他们胸前的徽章全都换成了平底锅图案。
"陈大人。"老王头从扫码枪后面抬起头。他现在的制服笔挺得像高级酒店经理，就是脖子上挂的工牌有点违和——"阴司物流·人间办事处主任"，"这月的三生石快递都处理完了，就等您的......"
"特供品。"陈羽从保温箱取出个锡纸包。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芝麻饼，饼面上的黑芝麻居然组成张人脸，正随着热气微微蠕动。
老王头用特制扫码枪扫了扫，显示屏弹出信息：
【阴阳调和度：91%】
【建议配给：七殿阎罗办公室】
【备注：含人间烟火气超标，可能引发怀旧情绪】
"您这手艺越来越......"老王头话没说完，锡纸包就被传送带送进虚空。远处传来隐约的啜泣声，接着是含混的"就是这个味道"的感慨。
陈羽转身时，发现有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阶梯中间。她怀里抱着个残破的泰迪熊，脚踝上缠着青铜锁链——这是滞留人间的阴魂常见特征。
"哥哥。"女孩的声音像老旧收音机般带着杂音，"妈妈说收不到我的信......"
手术刀又发烫了。这次陈羽没犹豫，从保温箱取出那盒安神茶，拆开茶包倒进平底锅。锅底火焰自动变成金青色，茶叶在锅中旋转成微型漩涡。
"你妈妈住在？"
"梧桐巷17号602。"女孩的锁链开始松动，"但门卫爷爷总把信扔掉......"
陈羽往漩涡里投入片彼岸花瓣。花瓣燃烧的烟雾组成门牌号，同时手机自动生成新订单：
【即时配送：思念信函】
【收件人：梧桐巷17号602室张女士】
【特殊要求：附泰迪熊照片】
"上车。"陈羽拍拍电动车后座。女孩惊讶地发现锁链自动解开了，变成条闪着微光的丝带缠在手腕。更神奇的是，她怀里的泰迪熊在穿过青铜门时变得崭新如初。
电动车驶出医院时，陈羽注意到后视镜里多了个身影——穿白大褂的张玥明站在太平间门口，右眼泛着熟悉的青铜色光芒。但当他刹车间，那个身影己经消散在晨雾中。
锦绣花园的订单比预计的顺利。新生儿父亲签收时，奶黄包正好膨胀到最佳状态，蒸笼缝里溢出的香气让整层楼的邻居都探出头来。陈羽接过五星好评的小票时，发现背面印着行小字：
【阴德值+10】
【当前余额：1888】
【可兑换：阴阳眼临时升级（剩余3次）】
"陈哥！"熟悉的声音从电梯间传来。外卖站长——现在应该叫区域经理了——抱着堆文件冲过来，"西城区的异常订单又增加了，你看这个......"
文件最上面是张烫金订单，顾客姓名栏印着"七殿阎罗办公室"，备注要求是"要八十年代学校门口那种麦芽糖，能粘住记忆的"。
"告诉他们用三生石边上的野生蜂蜜。"陈羽把好评小票塞进站长口袋，"再加点......"
"青铜门上的铁锈，懂。"站长眨眨眼，制服袖口的殄文闪了闪，"对了，张医生上周的体检报告......"
话没说完，陈羽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特殊警报界面强制弹出：
【紧急配送：阴魂执念】
【位置：西郊公墓B区7排12号】
【危险等级：怨气凝结体】
站长脸色变了："这个订单己经派送失败三次了，每次骑手都......"
陈羽己经跨上电动车。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手术刀，刀柄传来稳定的脉搏般的跳动。更奇怪的是，保温箱里自动出现了份他没准备的外卖——油纸包着的梅花糕，正是三年前他成为外卖员后送出的第一单商品。
西郊公墓的雾气浓得化不开。B区7排12号的墓碑前坐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脚边堆着几十份未拆封的外卖。每份包装上都凝结着黑色冰晶，那是怨气实体化的表现。
"王教授？"陈羽试探着问。墓碑上的照片确实是那位总给他写长篇好评的退休历史教授，但老人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他的影子由无数挣扎的青铜手臂组成。
老者缓缓抬头，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旋转的灰雾："他们说...我的研究手稿...被当成废纸卖了......"
陈羽的手机突然黑屏，随后浮现血色文字：
【被动技能终极形态触发条件满足】
【人间烟火·记忆回溯模式启动】
【剩余时间：300秒】
没有犹豫，陈羽掀开保温箱。梅花糕的香气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实体化，变成无数细小的光粒。这些光粒组成条发光的通道，通道尽头是大学图书馆的微缩影像。
"您的手稿在古籍部特藏室。"陈羽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金属质感，"馆长亲自做的编目，编号LL-1988。"
老者的灰雾眼睛突然凝固。通道里的影像迅速扩大，显示出泛黄手稿被妥善保存的画面。与此同时，陈羽的平底锅自动飞出，锅底"烟火人间"的印记投射到墓碑上，将那些青铜手臂的影子全部钉在原地。
"真的...还在？"老者的中山装开始褪色，变成普通的寿衣，"但快递员说......"
"他送错地方了。"陈羽从保温箱取出油纸包。梅花糕接触墓石的瞬间，碑文突然变成图书馆藏书标签，"您尝尝，还是那家店的味道。"
老者接过糕点时，手指己经变得半透明。他咬了口，突然泪流满面："就是这个甜度...老伴走前最后给我带的......"
雾气开始消散。墓碑前的未拆封外卖一个接一个消失，最终只剩下那个被咬了一口的梅花糕。陈羽的手机恢复正常，弹出配送完成的通知：
【阴德值+50】
【获得特殊奖励：记忆香气配方x1】
【警告：终极技能熟练度不足，强制冷却24小时】
回程路上，电动车突然拐进条无名小巷。巷子尽头是家没有招牌的小店，橱窗里摆着各式传统点心。陈羽推门时，风铃发出青铜器般的清响。
"来啦？"系着围裙的老妇人头也不抬，"今天的梅花糕用新模具了，印的是......"
她转身时，陈羽看到案板上的模具刻着"阴阳有序"西字。更惊人的是，老妇人右眼偶尔会闪过青铜色光芒——和张玥明一模一样。
"您是......"
"每月初一给我老伴送芝麻饼的好心人嘛。"老妇人笑着把糕点装盒，动作间露出腕间的青铜色血管，"那老头就爱瞎操心，非说手稿丢了......"
陈羽接过盒子时，发现底部印着行小字："玥明点心铺·阴阳特供"。
走出巷子，夕阳正好。电动车后视镜里，小店招牌不知何时亮了起来——"人间烟火"西个字在暮色中温柔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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