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我们玩个游戏嘛！”
巨石顶部的庇护所里，琳琳侧过身，将脑袋轻轻枕在我右臂上。
我左臂垫着后脑勺，虽说白天拆了一整天旧房，此刻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酸胀，可望着头顶筛子般漏下的星光，心里却轻松得像泡在温水里。
“大晚上的，大学生想玩什么？”
我屈指弹了弹她发尾沾着的草屑，海风从庇护所缝隙钻进来，卷着她身上的椰奶味。
她忽然翻身面向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下巴 —— 睫毛扑簌簌扫过眼下的阴影，像振翅的夜蛾：
“玩‘假如’游戏！我出题，你必须认真答，不许敷衍！”
我挑眉扯了扯她的发梢，看月光在她瞳孔里碎成银箔：
“那么请大学生老师出题。”
“假如你没跟着我爸上那艘巨轮，生活会是怎样？”
琳琳忽然用认真的语气抛出第一个 “假如”。
这个问题让我陷入沉思：
“如果没跟着你爸上船，我大概率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宅男。
创业失败后，我早己厌倦了社会里的人情往来，迫切需要一段安静的时光沉淀自己。
那段日子我早有计划 —— 花大量时间思考人生，之余就写作、运动，还有玩网游。”
琳琳翻过身仰望星空，疑惑道：
“宅男？其他都能理解，为什么还想着‘玩网游’？”
我轻笑道：“我从小就对网游入迷。小学时，我曾徒步十几公里到市里，就为了充值 3 块钱的点卡，那是刻在我童年里的梦想。
长大后为生活奔波，根本没时间顾及儿时的喜好，所以‘玩网游’对我而言很重要。
难得下定决心静养，正好能弥补这个心结。”
听完，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追问：
“那思考人生具体想些什么？”
我望着夜空流转的繁星，缓缓吐出一口气：
“一部分是复盘创业失败的原因，更多的是规划未来吧。”
未等她开口，我又自嘲般补充，“说实话，我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把握。
成家立业这两件事，对我来说越来越遥不可及，我也渐渐学会接受这个现实。”
她歪着脑袋继续追问：
“立业可能很难，但是成家不难吧？赵哥你那么……”
我转头看向她：“那么什么？”
她忽然侧过身抱住我，发梢蹭过我下巴：
“你那么优秀，想成家还不容易？”
我忍不住笑出声：
“我的大小姐，你还小，不懂现实的重量。你家境好，自然不用太计较经济条件，但对我来说……”
声音逐渐放低，我望着她眼里晃动的星光，
“以前从没想过会和小十岁的女孩有交集。我这个年纪的男人，择偶对象大多在 25 岁以上，可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哪个不对经济有要求？
像我这种创业失败的人，就算侥幸拥有，也只会让对方跟着吃苦，我舍不得。”
琳琳忽地捶了下我胸口，指尖透过迷彩T恤传来温度：
“你是在嫌弃我太小？”
我闻言一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气鼓鼓的脸 —— 这丫头怎么突然曲解到这儿了？
“你除了年龄小，其他都大……” 说着我便伸手挠她腰侧。
她被逗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草席卷跟着沙沙作响：
“别闹…… 还有最后一个‘假如’！”
我松开手重新仰躺，枕着胳膊看她坐起来整理被揉乱的头发，月光正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出题吧，不过答完这题可得换我问了。”
我晃了晃她刚才攥皱的衣角。
琳琳盘腿坐正，指尖拨弄着草席边缘的碎屑：
“假如有一天能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生活，你最想要做的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我喉间一紧。
海风裹着远处的涛声涌来，我望着天上的繁星缓慢转动的轨迹，想起出发前和母亲在客厅沙发的对话 ——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别，很可能会是永久……
“如果真有那天……” 我转头看她，发现她也正盯着我，睫毛下的眼睛亮得像蓄着海水，
“我要先带你去见我妈，告诉她我没辜负离家时给她的承诺’。
然后再跟你回你家，站在阿姨面前说……”
声音忽然哽住，我清了清嗓子，“说我曾用命来守护她女儿，以后也会用一辈子来护着。”
她忽然伸手捂住我的嘴，指腹带着椰奶的甜味：
“不许说‘用命’这种话……” 尾音发颤，却在夜色里绽出个笑来，
“我要你先带我去吃火锅，要牛油锅底，加双倍毛肚。”
我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先吃火锅，再见家长。”
远处的椰树林传来夜枭的啼叫，她的头慢慢靠在我肩上，而我望着星空下她的剪影，
忽然觉得那些曾以为遥不可及的 “假如”，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一点点在掌心跳动成真实的形状。
良久，我偷偷抹掉眼角滑落的泪，清了清嗓子：
“该我出题了。”
她往我怀里缩了缩，发顶蹭着我下巴：
“你问吧。”
我望着庇护所外忽明忽暗的萤火虫，迟迟没开口 —— 有些问题过于沉重，怕一开口会勾起彼此绝望的曾经，引得琳琳伤心大哭。
她仰起脸，睫毛扫过我手腕：
“赵哥？你怎么不说话？睡着了吗？”
我伸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回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海盐味：
“我的问题和你的第二个问题一样 —— 假如有天离开这里，回到从前的生活，你会怎么做？”
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碎发，声音放得更轻，“要认真答。”
她沉默良久，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不知道爸爸还在不在……” 话音未落，己带着哭腔，
“我要先抱着妈妈大哭一场，然后…… 然后和你去领结婚证。最后回学校，把没读完的书读完。呜哇——……”
泪水渗进我的衣襟，她的肩膀一下下抖动。我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环住她，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听着她压抑的抽噎混着远处的浪声，在夜色里沉沉回响。
即便我刻意避开敏感话题，她仍哭得浑身发颤。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后面的问题哽在喉头，再问不出口了。
我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听着她渐渐平复的抽泣声，在海风的轻拂下，两人相拥着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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