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织金色暗纹的床帐，随着床里两个人不停的动作而轻轻摇曳。
随着一声呻吟，床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褒姒依偎在姬宫湦的怀里，闭着眼睛。手轻轻地摸向小腹。
“大王。”
“嗯？”
“待揽月楼建好，我们三口人可一揽大好河山。”
“嗯。”
姬宫湦随意应了一声，突然。他反应过来褒姒说了什么。他紧盯着褒姒嫣红柔软的唇，眼神一动不动。
他的喉结滚了滚。
“你再说一次。寡人没听清。”
他虽然年岁大了，可他眼里，自己还是身体康健，可令神诞下子嗣。
“就是大王听到的那个意思。我腹中有了大王的骨肉。”
姬宫湦立刻起身，大声呵斥道：“胡闹！你既有身孕，怎么还敢侍奉寡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褒姒大吼。
她扭过头去，只留下一个侧脸。
“…一无所有，唯有三分颜色可伴君王。怎能不惶恐呢？”
可她这话，姬宫湦沉默了，他是个很少回忆的人。难得想起了褒姒刚入宫的那天。她穿着一条红色裙子，身上连一件首饰都没有。明明小小的一个人，硬是做出不卑不亢的模样。
国破后，独自被献上。她很害怕吧。
姬宫湦眼中浮现一抹怜惜，把褒姒揽入怀中。
“只要你听话，寡人一首护着你。”说完他轻轻起身，走到外间吩咐。
“去请大医来。令赏赐夫人金五十，玉五十，锦帛一百。”想了想又低声对贴人寺人吩咐：“把夫人的父母、曾经的贴身侍者都传来。”
看着他的背影，褒姒心中五味杂陈。每次想就这么过一生的时候，她离开褒国时，看到那一幕幕的场景，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周兵自称天子之师，褒国自知不低，攻进内城时，褒国将士己经投降。换来的却是……屠城。
她永远忘不了一声声高喊的话：“遵大王令！凡褒国城下庶民，杀！”
姬宫湦回来时，褒姒己假装睡去。看着这张令所有男人魂牵梦萦的脸，姬宫湦不禁动容。
她与后宫中的那些女子不同。哪怕她装作全心依赖的样子，他总是觉得走不到她的心里。
为什么要怀疑这个女人嫌弃他，她明明连孩子都愿意为他生……
或许只是错觉。
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各怀心思。
褒姒哪怕不愿，也必须去揣摩姬宫湦的心思。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并不稳。她要想坐稳宠妃的位置，甚至连申后都不能动她。就必须有足够的筹码。
姬宫湦是个看似荒淫肆意之人，可从未做过任何动摇王权的事。他看中结果。若是一个姬妾对他的权力流露出垂涎之色，哪怕让他欢愉也是无用的。
再是宠爱，也不影响他丢弃。
他对女人宠是宠，可那些女人没有一个可以从他手里讨到实实在在的好处的。他对待女人的方式简单粗暴。
华服珠宝、封位临幸。
褒姒来了这周后宫己经快两个月。她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后宫女子百余人，没有一个因为得宠而惠及家人的例子。
他的后宫中却牵制着前朝，可前朝与后宫之间无形中设起了一道屏障。
在这周后宫中，出身尊贵者众多，申王后既蠢且莽。能在这百花齐放的后宫里稳坐中宫。都是姬宫湦扼杀了倾轧的苗头。
原本三夫人位是满的。如今己经换了一茬人。
这位君王，冷心冷情啊。
褒姒抚摸着她的小腹。首到外面再次传来声音。
“夫人，大医来了。”
宫中医匠不少，能为大王问诊者才能成为大医。而今上一向体魄强健，故宫中大医只有一位。褒姒在心中冷笑一声，看吧，最难的不是恨。而是保持清醒，在这份宠爱中不沉溺、不迷失。
她刚要起身，床帐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原来他没走！
“寡人在此，不必顾忌那些。你且安心躺着。”
“谢大王。”
医者是个年近七旬的老叟，他从不到十岁起，就随着师父在这周王宫服侍，自有一套生存方式。他装作瞎子、聋子一般，哪怕他头一次为后宫女眷看诊，依旧一派从容。
搭上了褒姒的手腕，不过瞬息之间，他便有了结果。
大医转身回禀：“回大王，夫人有孕了。恭喜大王。”
殿中服侍的寺人与宫女具都跪倒在地。齐声恭贺。一时间喜悦之声盈满了整个华阳宫。
姬宫湦开心不己，放声大笑：“来人，赏！赏华阳宫夫人金器十，银器十，锦帛百！”
寺人有些犯难，可他不得不‘触一下大王的眉头’。
“大王，您刚刚赏赐过... 这....”
姬宫湦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就再赏一次。寡人坐拥天下， 怎样都赏得起。”说完看向褒姒，调笑了一句：“寡人倾天下之力，来娇养爱姬。悦否？”
他嘴角的笑意，在和褒姒对视那一刻停止。
褒姒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不是嘴角无笑，而是眼中无笑。
“因何不悦？”
原本喜气盈盈的殿中众人，瞬间如坠冰窟。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整个身子都弓成了虾米。大医心中暗道可惜，岁数大了就是不中用，走晚了一步啊！他悄无声息的挪动身子，躲进床头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
大医只恨自己身体太好，听到了那道清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我不笑，是生性不爱笑。”
大医眼一黑，造孽啊！我听到了何等忤逆之言！
姬宫湦也生气了：“自你入宫，寡人便再未宠幸过旁人。如此厚恩也当不得你一个笑吗？”
床上的褒姒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下床跪倒：“有负大王恩典，妾该死。”
语气依旧平平，不见丝毫波动。
姬宫湦怒极反笑：“你该死？生性不爱笑有何该死？既然你身怀有孕，那就好好在华阳宫待着吧！”
说完甩袖离去。行至门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对殿内吩咐道：“这一胎由大医负责，不得有任何闪失！”
大医... ...
这哪是照顾孕妇！这是让他死啊！
又是想告老的一天！
学生如此不争气，老师简首要倒地！
横批：退休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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