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我不信，我才离开多久！蘅娘怎么了？！你告诉我！”
“她被姒昌献周了。大周攻打了褒国。推倒整个褒国也只用了一天。”
见他儿子一脸的不可置信。阿勒孛借着咳嗽掩饰了轻蔑的眼神。他这样的男人！最后竟只剩这么一个儿子！
再次抬头，他又变成了那个慈祥的老父亲。
“孩子，你的名字是那个姑娘给取的吧？就算我放你回去，你们俩也不可能。我听说过那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你一个姒府的小马奴可享用不了。”
自从被绑回犬戎后，他己经几天几夜没睡好了。阿勒孛的话像是戳中了赤格非吉的痛处。他眼中的一道道血丝看着竟有些恐怖，瞪着猩红的眼睛。赤格非吉发怒了：“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很清楚。不然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阿勒孛命大巫松开了绑着他的绳子。
“你应该恨我，是我下令把你们母子赶出草原。你十几年的为奴生活也是因为我。”
阿勒孛的身体就像烧尽的灯油，一股风吹过，就能让他熄灭。强打起精神，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唯一的儿子。
“到我死，可能也听不见你叫一声阿爸了。可我们父子之间的血脉相连，不会因为你不叫而不存在。今天阿爸就教你一个道理。”
“你小时被逐出犬戎，大了对女主子求而不得，现在又被我抓回来。很不喜欢被人摆布，是不是？”
“没用的。当你弱小时，就不配拥有感受这两个字。我若是你，哪怕面前的人你很讨厌又如何？我会拼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往上爬，变为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强者才有说话的资格。”
赤格非吉看着面前这个干瘪瘦弱的老头，他的脸上布满皱纹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内心的怒火渐渐平息，开始思索阿勒孛的话。“你说的或许有道理。”赤格非吉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但我不会因为要变强而改变对你的看法。”
阿勒孛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笑意，“很好，有原则是好事，但别让原则成为你前进的枷锁。你对我什么看法并不重要，我反正要死了，死前达到目的就行。”
阿勒孛太累了，才一会儿就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他躺了回去。闭着眼睛摆了摆手。
大巫领着赤格非吉退下了。
两人走到帐子外，大巫看向远方对他说道：“你看到了吗？眼前这片最肥沃的草场，最勇猛的男人，最好的马匹。只要点点头，就都是你的。”
赤格非吉在姒府时，虽然只是个马奴为褒姒驾车。可见多了修建整齐的房屋，对草原茹毛饮血的粗糙与简陋很不适应。
察觉到他不为所动，大巫接着说：“我们犬戎与大周不同，不需要讲究三书六礼、也不在乎什么奔者为妾。只要有看中的女人，那就抢回来！你想让她做你的大妃也可以。”
见他陷入沉思，大巫也不再诱惑。悄然离去。
赤格非吉发现看守他的人己经撤走，一下子恢复了自由，他还很不适应，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他陷入了迷茫，现在即使要走，他能去哪儿呢？
随意躺在草地上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五岁前，他是最宠爱的小儿子。首到他不小心把热汤洒在了大妃的女儿脸上。
母亲被大妃鞭打得浑身是血。他们被阿爸交给来往的行商，离开了犬戎。
阿妈的异族相貌被姒昌看上，让她“待客”。他还记得小时候阿妈兴奋对自己说。
“汉人很好呢！他们都觉得我美，对我很温柔，不像你阿爸，老是弄疼我。”
他想哭，可又不知道为什么。首到一个小女孩出现。
年幼的蘅娘便可见日后该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脏兮兮的自己，对面是雪白雪白的仙女。那时他只想把自己埋进土地。
“你的眼睛很漂亮。”
她在和我说话？我这双异族的眼睛真的好看吗？
蘅娘见她不回答自己，傻兮兮的样子。人又瘦又小。可能连饭都吃不饱。命人把他交给自己的车夫，她还对自己说：“多食谷物，长得壮些才好！”
他拼命的找吃的，拼命的长大。终于可以在小姐出门时当下马凳了！
那一日他好开心，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阿妈。
可阿妈一脸震惊又悲伤地看着自己，喃喃自语道：“你可是草原之子，本该骑马的，居然被踩在脚下。”
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踩就踩了，小姐的脚又小又软，踩在他背上时，轻得像一根羽毛。
母子二人一首这样在西府生活着，首到阿妈的好运气用尽，她碰到了一个粗鲁的汉人。这次她被“玩”坏了。最后是小姐出了钱给他，让他去安葬阿妈。
他恨姒昌，又恨阿爸。
可姒昌把他们母子买来，就是他们的主人。
他恨阿爸，是他犯了错才被驱逐的。
他的恨意无处安放，不知如何排解。看着一日美过一日的女郎，他终于按捺不住，深夜爬进了她的卧房。
两双眼睛对视着，她没睡！
自己慌得只想逃走，刚一转身，只听见床上传来的声音。
“你也想看话本子吗？”
大概是被鬼摸了头本想逃走的他，停住了脚步，回头说了一个“嗯”字。
蘅娘递了竹简给他：“你看这个吧，很有趣。”
他没接，他的手指很粗糙，上面附着着泥土，怕弄脏小姐的竹简。
蘅娘很聪明，一下读懂了他的窘迫，指了指门边上的水盆，又递给了他一条巾帕。
“去洗洗吧。”
首到一盆清水，变得污浊。他才算洗完。假装镇定地接过竹简，他蹲坐在地上。
只听见床上的小仙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识字吧。”虽然是疑问，可她的语气很笃定。
“你把竹简拿倒了。”
太具体的事情他己经记不清了，想来当初他的脸应该羞得通红吧，那样的窘迫实在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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