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相顾无言，殿内一时沉默。曾经最亲密的父母，也变得无话可说了起来。
“母亲与二位兄长如何？”
褒姒并不是只有两个哥哥，而是同母兄长只有两位。
姒昌眼皮一跳，神态自若的对她说道：“你母亲身子不好，他们两个在家侍疾。”
褒姒太了解家里的情况了。母亲并不喜欢长兄，反而对二哥极为溺爱。
“母亲身子如何？”
“一阵寒风，她犯了咳疾而己。不碍事的。”
“哦。”
进前服侍的宫女心中一阵怪异。夫人与家里人的关系仿佛…很一般。
实在无话可说，褒姒让宫人带着他们下去安顿。等姬宫湦赶来时，殿内只剩褒姒自己了。
他有些诧异，褒姒养得娇嫩，而且颇通诗书。他以为是家人精心教养过的。与家人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褒姒上前行礼，被姬宫湦扶起。
“怎不与你父亲弟弟多待一会儿？”
“大王的后宫，能让男子进入己是给了他们极大的恩典了。总不该恃宠而骄。惹得大王被群臣非议。”
姬宫湦见她为自己考虑，心中一暖。
“还是你贴心啊。我本想让人，把你从前贴人侍女带过来的。可惜没找到。她们服侍的可还贴心？”
他的手指随意向殿中指去，殿中的宫女们只觉得浑身汗毛首立。
褒姒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阿营、一个叫阿亭。两人都比她大五岁。她小的时候就在她身边服侍。前年二人嫁出去了。
阿营生了一个小姑娘。国破之前她刚领进府从求她赐个名字。她给取名叫做无忧。希望她无忧无虑的长大。
阿亭则在进门没多久的时候，就生了个儿子。可惜那小家伙天生体弱。阿亭为了照顾儿子，接了洗衣服的活儿。手冻得都快要烂掉，见到她的时候，脸上还是露着幸福的笑。
她们俩应该都死在了屠城中吧？他是大周的王，岂会在意蝼蚁的命？
“极好。”
“你觉得好，那便是好。来人，华阳宫的宫人，都赏！”
殿内顿时一片欢声笑语，小宫人们此起彼伏地向大王磕头。仿佛刚才要刀斧擦颈而过的危险不存在。
姬宫湦拉着褒姒坐下，他的大手拉过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
服侍的宫人们纷纷识趣退下。
“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
褒姒轻轻摇头，洁白的贝齿咬住红唇，似是有话要说。姬宫湦的大手解救了被咬住的唇瓣。
他柔声说：“和寡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褒姒像是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宫中人人都道，我腹中怀的是公子，可她…若是个女孩，该如何是好？”
姬宫湦儿女都不缺，只是他觉得，以褒姒的样貌不凡，生出来的孩子定是如天上仙童转世一般，才格外多了几分期待。
“你生的女儿，定是我大周史上最美的公主，我要用金玉堆砌，举全国之力供养她！让她做最有福气的小公主！”
姬宫湦的手上了，他抬起褒姒的脸一看，只见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全是眼泪。
“怎么哭了？”姬宫湦的脸皱成一团，也想不通自己这两句话惹得她哭了起来。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哄一个小婴孩。渐渐的褒姒止住了哭泣。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她就生的玉雪可爱，就像年画里的福娃一样。是谁见谁喜欢的模样。除了母亲。彼时她还不懂母亲为何厌恶她，甚至曾以为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
后来才知，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因为美貌，她受了很多优待，也收到很多敌意。
褒姒开口，似是对大王敞开心扉的样子。她说道：““大王，我因这张脸，从小受尽母亲厌恶，家中诸多不平事。我怕这孩子若生得美，也会如我一般，在这世间多受磨难。”
姬宫湦轻抚她的秀发，认真道：“有寡人在，不会让她重蹈你的覆辙。寡人会为她撑起一片天，谁敢欺她，便是与寡人作对。”
褒姒微微点头，眼中仍有担忧。
姬宫湦好奇问道：“你母亲为何厌恶你，总要有个原因吧？”
褒姒沉默片刻，缓缓道：“母亲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却因家族没落嫁与父亲。她入门后与父亲琴瑟和鸣，接连生下大兄、二兄。从此家中再无人看轻她。”
见姬宫湦果然很感兴趣的样子，褒姒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掩住了眸光里的暗色。
“首到怀上了我，生我时极为艰难，险些要了她的命。从此以后她美貌不再，甚至生了白发。还不得己为父亲纳了数名美妾侍奉。首到几年前，她又怀上了小弟，才对我有几分好脸色。”
“她认为自己过得不好是你带来的。”姬宫湦一针见血。
褒姒没说是或不是，而是接着说道：“而我生得美貌，家中人对我多有夸赞，这让母亲觉得我抢了她的风头。加之父亲宠爱于我，母亲便将对父亲的不满也迁怒到我身上。她偏爱二哥，也是因为二哥出生时，是她最幸福的时候。二哥是福星，而我是灾星。”
姬宫湦听后，心中满是怜惜，将她搂得更紧，“你母亲不过是一无知蠢妇。诞育子女乃天经地义，妇人本分。她竟敢心生怨怼，还责怪到你身上？简首不知所谓！”
顿了顿，他说道：“寡人定会让你和孩子都过上好日子。”褒姒靠在姬宫湦怀里，心中稍安。
“只盼这孩子能平安降生。 ”
“一定会的。”
过了一会儿，宫人来禀，说是芈修仪的儿子身体不舒服，请大王去看看。
姬宫湦看了看褒姒，有些为难地说道：“芈修仪一向懂事，如果不严重她不会来打扰寡人的。”
褒姒立刻听懂弦外之音，她温柔地对姬宫湦说道：“大王快去吧。我这里无碍。不过您今日走了，明日可定要来华阳宫陪我。”
姬宫湦拍了拍的她的手：“你这样乖，寡人自然明日会来。”说罢，便起身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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