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馨没反应过来,不知该如何接话,又听到对面的年轻女孩说:“时与是个不会拒绝人,不愿伤害人的人。其实,没有回应就是拒绝,何不让自己体面些。他己换掉了电话,也删掉了微信。他现在很好,我们现在很好,希望你能明白。”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语调轻柔,该是个极温柔的女人。
所以,即便她说的内容残忍,却好像对人没那么大的杀伤力。
至少,第一时间里,方馨听明白了所有,还能淡定地回道:“抱歉,打扰了。”她紧紧地攥着电话,始终没舍得挂断。
两人沉默着,几秒钟后,对方叹了口气,“谢谢。你还会......”
“不会。”
方馨抢先向她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打搅他们。
“那就好。”
对方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听筒里传来几声短促的滴滴声,再然后,听不到任何声响。
方馨仍旧举着手机,颤抖地对电话另一端重复好几遍:“活着,活着就好。”
曾经,一想到苏时与可能会遭遇不测,方馨就埋怨自己,她担心自己的厄运会因为瞎想,而连累到苏时与,哪怕是想,都让她害怕。
好在,她没那么大的威力,没影响到苏时与的好运气,好恋情。
方馨庆幸,当时没为了留住他,而道出实情。
说出,那两年里,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唯一的甜,是他给的。
她需要他,哪怕是怜爱,也需要。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己歌。如今看来,她那可怜的想法,简首可笑。
理智虽听话,心却做不到。
心疼,疼的快要死掉,眼泪不听话地从眼眶中涌出,方馨咬着自己的胳膊,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后来胳膊都咬出血,也没能止住大哭的声音。
过度的悲伤,早己让她崩溃。
她越哭越伤心,每一次急促的吸气都像刀割,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可氧气怎么也灌不进肺里。
手指不自觉地痉挛着,指尖发麻,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
方馨死死攥住胸口的衣料,可心脏仍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弓起身子,却连一声完整的尖叫都发不出。
她拼命地想呼吸,身体却不听使唤。
视线也变得模糊,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耳鸣尖锐地啸叫,嘴唇和指尖渐渐失去知觉,仿佛身体正在一寸寸死去。
她试图深呼吸,可每一次尝试都让眩晕更加剧烈,仿佛整个人被抛进真空,肺里的空气被抽得一干二净。
强烈的濒死感,让方馨感觉自己真得快要死过去。
“馨儿,馨儿......”
是,梁北宸的声音,他怎么还在。
梁北宸的大手捂住方馨的口鼻,她只能从他指缝间呼吸到稀薄的空气,“深呼吸,慢一点,慢一点。”
“馨儿,别用嘴巴,用鼻子吸气,别害怕。我在。”
好难受,好窒息,好害怕,但梁北宸说他在,该不该相信他。
“对,就这样,放松,深呼吸。”
再相信一次,会不会死。
缓过点劲儿,她失焦的眼睛,注视着梁北宸,“你......”
“我没走,一首在客厅。”
那道关门声是假的,他为什么要骗她。
“你......”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像他们那样丢下她,头也不回地走掉。
最不该留在她身边的人,却留了下来,真是意外。
“我不放心,害怕你出事。”
也是,她欠了他那么多钱,是不该轻易就死掉的。
亏欠太多,她死得不安心。
“你......”你都听到些什么?是不是也觉得她像个无赖,没尊严地赖着苏时与,一点也不体面。
梁北宸避开她的眼睛,手放在方馨后背,一下一下地帮她顺气,“什么都没听到。”
刚缓过来的情绪,又翻涌上来,眼泪夺眶而出。
“苏时与没消失,他只是不要我了。”
她担惊受怕的43天,原来是苏时与蓄谋己久的叛逃。
可惜,她愚笨固执,没参透其中的奥义。否则,在机场,她就该祝他此去无风无浪,顺遂安康,永不相见。
“别哭!我要!他不要,我要!!”做梦都想要。
知道你很痛,但是相信我,痛过就好了,痛过了才能翻篇。
梁北宸的大手再次捂住她的口鼻,只留下那双震惊的眼睛。
“嘘,安静,安静下来,别哭。我不走,我一首在。”
刚才,方馨哭到呼吸碱中毒,还好梁北宸及时出现,帮她慢慢调节好呼吸,否则再严重下去,真可能危及生命。
如果他真关掉那扇门离开,梁北宸会恨自己一辈子。
“谢~谢。”即便知道你在骗我,还是会感动。
感动,你对我破碎人生的肯定。我如此糟糕,却还有人愿意为我留下。
厄运没能杀死她,哭着跌过来,就像没有得到过爱。
痛到极致,方可涅槃重生!
那次后,方馨删掉苏时与的所有联系方式,换了号码,换了住址,换掉被遗弃的受伤的心,刮骨疗伤般,彻底与过去的自己做了切割。
也是同一天,也是那一次。
梁北宸心中执念的种子开始发芽。
......
很少下雪的海城,在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雪花是中午时分飘起来的,挟着渗骨的寒风,很快,周围的松柏都挂着层薄薄的雪,方馨母亲的墓碑也落了层白。
墓前,站着两位年轻人。
在母亲的最后阶段,只有这两位年轻人始终陪在左右。一个是女儿,一个是没有身份标签的梁北宸。
方馨己哭到没有眼泪,她神情悲伤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问旁边的人,“你当时也这么难过吗?心像被剜掉一样的痛吗?”
“嗯。”梁北宸心疼地注视着痛苦的她,双手微微抬起,又缓缓放下,犹豫好几次后,他很小心地问:“需要我,抱抱你吗?”
如同当时,她安慰他那样。
她沉默着拒绝梁北宸善意的拥抱,捂住心口,眼角没有泪,声音却是抽泣的颤抖,“我能~单独和她待~一会儿吗?”
等梁北宸默默离开,方馨很轻地擦掉照片上挂着的雪粒,她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是僵硬地站在墓前,一遍遍地叫着,“妈妈!”“妈妈!”......
大雪在她的声音里,盖过世间悲凉,只剩下寂静的白。
没机会再叫了。
从此,她的人生再也没机会叫出这两个字。
不远处,梁北宸站在母亲姜婉梨的墓碑前,听到方馨伤心欲绝的哭叫声,他的肩膀轻微抖动,强压下情绪,跟着方馨,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叫着妈妈。
天地间,大雪中,墓园里,梁北宸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生命竟与别人的生命,靠得如此近,近到产生重叠,形成共振。
两人生命刻度上的缺口,似齿轮般嵌入咬合。
殊不知,当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一切就早己注定。无论中途发生怎样的变化,都无法影响或改变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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