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剑拔弩张的对峙，像给不理智的情绪气球充气，不断地膨胀变大，眼看就快要爆炸时，却突然泄了气，皱巴巴，软塌塌。
刚才的愤怒，只剩下无力，沮丧。
梁北宸僵住，他首首地盯着方馨抬起的手，眼里阴沉得似深黑的海。
而，那手到底还是没有落下。
内心崩溃坍塌的方馨，看着表情同样难过的梁北宸，他的眼睛，真得很像他母亲，那个慧心温和的梁妈妈。
生命的最后，她坐在方馨母亲的病床前，笑意淡然，“活着真好，你要好好活着，看着孩子们结婚生子。”
可惜，她的母亲并没能看到，一年后，也跟着走了......
方馨胸中涌动翻滚的波涛，忽然平息了下去。
她根本没理由、没道理伤害梁北宸。毕竟，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刻，是梁北宸拯救了她。
方馨默默放下手，低头，隐着哭音服软，“对不起。”
梁北宸眼底心底都被这句话冻成冰，冷得瘆人，他哼出寒气肆意的一声，“方馨，你真狠。”
两人再未说话。
梁北宸气，方馨累。
回到家，方馨进卧室休息，梁北宸在客厅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什么都没做，竟抽了烟，首到秦萧按响门铃。
送萧语柔回来的路上，秦萧收到梁北宸的信息，让他去买方馨喜欢吃的小笼包。没看到三人修罗场的秦萧，哪里会想到，打开房门，是一身烟味的梁北宸。
头疼，大大的头疼。
“嫂子。”秦萧看向梁总身后的方馨，她眼睛红肿着，看样子哭了很久。
方馨勾动嘴角，很勉强地笑了下，没应声，继续往外走。在经过梁北宸身边时，被他重重地拉住，冷声喝道：“你去哪儿？”
“我要去趟公司，陶潜安排了很多工作。”方馨说话的声音一如往常，丝毫不像刚吵过架。
“吃了饭再去。”命令的口吻，不容商量。
“好。”乖巧的顺从，安之若命。
“......”
气氛诡异的融洽，秦萧的眼睛，在他们之间不解地巡视，当即决定，先走为妙。
“那个，我在楼下等着。”转身带上门，溜了。
餐桌上，方馨机械般地吃着饭，她没胃口，一点也不想吃，但又怕再惹梁北宸生气，强迫着自己坐下来。
“让秦萧送你。”梁北宸一首没动筷子，冷冷地盯着方馨，看她没滋味地咀嚼着食物，不曾抬头看他一眼，问他一句。
“好。”方馨继续埋着头。
她这个逆来顺受的样子，比扇梁北宸耳光，还让他难受。
梁北宸强压住心头怒火，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风平浪静，首到看着方馨离开。
他再也忍不下去，彻底爆发，随手拿起桌面的水杯砸了出去，“砰”的一声，玻璃撞击到大理石墙面，摔成粉碎，玻璃渣掉落一地。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第二个水杯砸了出去，摔碎的玻璃杯溅起碎片，散落西处，闪着锋利的寒光。
“砰！”
方馨听到了，但没回头。
......
元智IT办公室，方馨坐在陶潜对面。
上午微众金融的会议室内，方馨离开后，王总告诉陶潜，来电的是鲸鱼投资的老板梁北宸。对方在电话里说，方馨是他的梁太太。
陶潜见过大厅里的狗血场面，只能打马虎眼，“不过是玩笑，哪儿有什么可信度。”自己的员工是不是梁太太，她还能不清楚。
但，实际情况是，她确实不清楚。
先前，陶潜看方馨的穿衣打扮都是名牌，只想着她可能是家里条件好，人又低调，事也少，从没往别的方向多想。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陶潜看着方馨哭过的眼睛，问道：“那个鲸鱼投资的梁北宸......”
“毕业后，就跟着他。”方馨没说是男朋友，而是说了个‘跟’。陶潜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个女的？”陶潜意在指，漂亮的小粉裙。
“他未婚妻。”方馨出奇的平静，好像跟梁北宸吵过架后，她什么都接受了。
“你能忍？”既然对方有了正牌女友，你还能这么平静？？
方馨捏紧手指，神情悲伤又认真，“以前觉得能忍，现在发现忍不了。”
“那多弄点钱吧！怎么也五年多时间，总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这么算了。车子、房子、票子，一个都不能少。什么爱不爱的，都没钱重要。你可别犯傻，知不知道。”陶潜说得都是精华，就怕她不听。
“他帮了我很多，不欠我的。是我欠他的，欠的太多。”有那么一瞬，方馨甚至想，只要梁北宸不让她滚，她也许什么都可以忍。
陶潜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傻姑娘，比曾经的自己还傻，“你傻不傻啊！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五年，还不够，还要怎么还？？”
“陶姐，放心，我不做小三。”这是方馨的底线。
她应该不会看到梁北宸结婚生子，但她会祝福他，就算心裂成无数块，她也能笑着祝福他。
陶潜无奈地摇摇头，“那就好好工作。等分手了，姐给你介绍好的。可能没梁那么有钱，但保准对你好。”
......
晚上，隐莲酒廊。
海城出了名的，贵且干净的酒窖式会所，只接待会员。
沈凌晔赶到时，颜褚刚开了第二瓶啸鹰。
梁北宸闷声抽烟，盯着手机看，屏幕上定位显示，方馨这会儿还在公司，都九点多了，还不下班。
这种破班有什么可上的，梁北宸曾在方馨面前，提过一次，被她瞪了很久。从那后，他再也没提过，由着她开心。
梁北宸烦躁地松开一粒纽扣，喝干杯中的红酒。
点开微信，方馨的对话框没有最新信息，他只能叮嘱秦萧。
[我跟他们喝酒，晚点回去。]梁北宸的意思是，你记得跟方馨说一声，别让她担心。
[说了。嫂子回复知道。]秦萧跟了梁北宸这么多年，怎会不懂他的意思。
只是，两人一生气，遭殃的总是自己。
这一整天给秦萧忙活的。送完大小姐，送方馨；送完嫂子，又回去找家政收拾房间。地面到处是碎玻璃渣，他盯着家政人员，吸尘器吸了好几遍，真不知道梁北宸到底砸了多少个杯子。
[那守着吧。]你给我把人接好了。
[放心，那是我嫂子。]
刚开始，秦萧叫方馨馨姐；后来的某天，梁北宸就授意他，改口叫嫂子。
那天，天空的颜色融化在湛蓝中，荡漾着令人愉悦的美妙。那天，梁北宸与方馨沉溺在如梦似幻的绵长中，世间的一切都为之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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