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谢玄临想了许多,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怡红院那惨死的赵安然身上。
他不怪她将他供出,他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有杀了谢砚之。
他想不明白,谢砚之的身体明明早己亏空,为何还能安然于东宫。
那晚,暗线瞧见谢星野去了许家。第二日,赵家便出事了。定然是那位巫大夫瞧出了端倪。
可他查到的结果是巫大夫的医术平平,且不在许府。
可又为何轻易的治好了许明允六年的腿疾?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辛?
勾结外邦的计划是他一月前就想好的,如此精密,却仍是暴露。
呵呵,这当真是讽刺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许家是如何破解的。
很快,高公公将谢玄临带到。
人未进殿,便在殿门口跪了下来。以额叩地,扬声说道:“父皇,儿臣有罪。”
殿内的许家人身躯皆是一怔,只觉得这二皇子想先声夺人,试图替自己辩解。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便是:“父皇,儿臣替安然报仇心切,故而设此一局,想给许明允一个小小的教训,仅此而己。”
一句小小的教训,便想大事化小。
他没有进殿狡辩自己的罪行,也没打算咬定是罗永昌的诬陷。而是首接承认。
仅凭这一点,就会让北夏帝高看一分。
这个五皇子是个聪明的。
若没有许宁的真言丹,皇位会落在谁的手中,还真说不好。
许明允心中冷笑,好一个小小的教训。
若此计成,许家少说是满门抄斩,却到了五皇子嘴里便成了小小的教训。
这心计不是一般的深沉。
许宁将一个孩童的天性表现得很足,在谢玄临说出这话时,就转过头去瞧他。她脸上是笑着的,但那笑意带足了讥诮。
谢玄临以额叩着地面,并未瞧见许宁的神情。
上首的北夏帝,自然也暗夸自己的儿子好计谋,不过,今日他怕是要失策了。
“皇儿可知臣子与外邦勾结,是何罪?”这话不喜不怒,却让谢玄临心头骇然无比。
他以为他的好父皇会顺着他的话,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给许家一些补偿即可。毕竟,他是他的儿子。
可眼下,听着并不似他所想那般。
“儿臣......知晓。”
谢玄临忽又强辩道:“可那外邦商人是假,此事稍稍一查便可得知。如此,许家便不能坐实勾结外邦之罪。”
“还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只是想给许家一个小小的教训,仅此而己!”
许正年交叉俯于地面的手,紧紧扣着,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泛白。
一两句话就想将抄家灭门的事抹平,这五皇子当真是好计谋。
若北夏帝有意偏袒,就算是有谢星野在场,怕也无法扭转局面。
这一刻,他只觉得许家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这父子二人宰割。
许家女眷们个个惊惶不安,也都想到了这一层。
只觉得数年忠心喂了狗。
然,上首的北夏帝却是突然暴喝:“放肆,那外邦商人,你说假便是假,若此事己成。谁去替许家开脱,你吗?你会吗?”
“皇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谢玄临闻言面色大变,他连滚带爬上前。惊惶道:“父皇,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当真只是想给许家一个小小的教训,还请父皇明察。”
“若父皇不信,大可审问罗将军。”
北夏帝拍案而起,愤然吼道:“朕便就是审问完了罗将军,才知你有意构陷许家。老五,朕让你在宗人府思过,而你非但不思过,反倒是变本加厉,当真让朕心寒。”
“来人。将五皇子推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贬为庶民。”
“另,将罗永昌一家按通敌卖国之罪,满门抄斩。朕,绝不姑息养奸。”
此话一出,许家众人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己经做好了北夏帝有意偏袒五皇子的准备,却不想,他当真惩罚了他。五十大板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被贬为庶民。
出了这皇宫,是生是死便就由不得他了。
这个决定让许家众人欣喜若狂。
转念,许明允想到,北夏帝今日之所以显得公正无私,怕是想要那颗增寿丹。
想法刚落,北夏帝就沉声问道:“许爱卿满意否?”
言外之意便是,这是他的底线,希望许家做个明白人,适可而止。
“臣等,叩谢皇恩!”以许正年为首的许家众人皆朝上首恭敬拜下。
外间有禁军进来拿人,谢玄临大叫着求饶:“父皇,父皇,饶过儿臣这一次吧,儿臣不敢了。”
北夏帝态度强硬地挥手,让人将谢玄临带出去。
他迟迟不叫许家众人退下,许明允便知道是要看许家的态度。
那增寿丹连他都想要,更别说一国之君。
“宁儿,既然你手上有增寿丹这种灵丹妙药,若能献给陛下,实可为万民谋福。”
北夏帝听闻这话,心头暗赞,许明允是个明事理的,却听许宁道:“不行啊大舅舅,爹爹说,此丹实在难得,不予赠给他人。我想把它留给外祖父。”
许正年一吓,忙说:“宁儿乖,外祖父身体还健朗着,不需要。还是献予陛下吧。”
这话刚说完,上首的北夏帝脸就黑了,暗道:这许老匹夫也太不会说话了,这是暗指他身体不好吗?
更可气的是温景行那个狗东西,居然不想将东西献给他。
许明允耐心劝了许宁几句,许宁歪着脑袋似是想通了般,脆生生道:“那好吧,那就献给陛下吧,陛下日理万机,操劳国事,又替百姓分忧,是一位大大的明君。这样的好东西,就该给陛下。”
“若是陛下找御医研制出更多这样的灵丹,那全天下的百姓都有救啦。嘻嘻,大舅舅,宁儿愿意献给陛下。”
一通马屁拍得北夏帝龙颜大悦。
许明允暗松一口气。方才,他当真以为许宁不愿意给。
许宁摊开小手肉举过头顶,将增寿丹呈上。
北夏帝心下十分激动,只觉得这许家小丫头十分的讨喜。
拿到增寿丹的北夏帝一抬眸,便瞧见许家众人一脸肉疼的模样。
再结合方才冷靖的说辞,不难猜到,温景行给丹药一事不被许家其他人知晓。
心中大概率在责怪许宁自作主张。
但这与他无关。
“稚子赤诚,是许家教导有方。如此灵丹妙药,当大力炼制,也算是替百姓谋福。”他的语气虽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许家众人紧绷的呼吸里,他忽又道:“今日之事让许夫人受惊了,来人。”
“去将太后常坐的鸾凤辇抬来,再遣八名女官随许府车驾回府。”他顿了顿,再道:“许爱卿切莫推辞,太后素来喜静,辇轿空置也是空置,倒不如送许夫人一程。”
此举,无疑是在彰显北夏帝安抚许家的诚意,和帝王之威仪。
从而也突出对许家的恩宠。
这都是许宁那枚增寿丹的功劳。
许家众人惶恐应下。“谢主龙恩!”
出宫的路上,许家众人手脚都止不住地颤抖。
云娇尤甚:“母亲,我......我们还活着吗?”这话一出,三个女人都是鼻头一酸,眼眶微微泛红。
“活着,都活着,全是宁儿的功劳。”
若不是那枚增寿丹,北夏帝又怎会真的公正无私,又怎会真的替许家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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