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血月低语

冰冷刺骨的山涧水如同一群饥饿的野狼，无情地啃噬着林墨的身体，每一滴水都仿佛能穿透他的骨髓，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无法忍受的剧痛。他的每一次划水动作，都像是在与身体的撕裂感进行一场殊死搏斗，每一丝肌肉的收缩都伴随着剧痛的折磨。

林墨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他的口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道，那是血的味道，他己经分不清这是因为呛入的溪水，还是自己内脏出血所导致的。怀中的肖雨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她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在湍急的水波中起起伏伏，仿佛随时都会被水流冲走。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林墨只能通过感受她那若有若无的体温来确认她还活着。

林墨的左手无力地垂在水中，那原本应该按在青铜门缝上的手指，如今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豁口。无名指根部的伤口狰狞可怖，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仿佛被极寒瞬间冻结过一般，失去了生机。

阳光虽然刺眼，但却无法驱散林墨心头的阴霾。他的目光越过湍急的水流，落在远处的哀牢山上。那墨绿色的山脊在视野中沉默地起伏着，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刚才那吞噬一切的炽白爆炸、冰冷的青铜巨门、嗜血的虫潮，都如同被这莽莽群山吞没的噩梦一般，只留下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那挥之不去的铁锈腥气。

力气终于耗尽。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两人撞上一片布满鹅卵石的浅滩。林墨闷哼一声，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头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挣扎着将肖雨拖上稍高一些的干燥石滩，自己也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痛楚。

他抬起右手，虎口处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早己被溪水冲刷得发白，但伤口边缘却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暗红。更诡异的是左手手背——那层在沉骸之间沾染的暗红晶痂，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晶体与皮肉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晶痂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隐隐可见其下缓慢流淌的、如同熔岩般的暗红流光！一股冰冷的、带着微弱吸吮感的刺痛，正从晶痂处持续传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正在啃噬血肉，又像是在贪婪地汲取他体内残存的生命力！虎符纹身处则是一片死寂的冰冷和麻木，如同被彻底抽干了力量，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钝痛。

“呃……”旁边传来肖雨痛苦的呻吟。

林墨猛地转头。肖雨蜷缩在冰冷的石头上，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她的脸色不再是单纯的苍白，而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同灰烬般的死灰色。最骇人的是她的左臂！从被幽绿光芒侵蚀的指尖开始，那灰败枯萎的色泽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向上蔓延！己经越过了手腕，正蚕食着小臂的肌肤！所过之处，皮肤失去弹性，肌肉萎缩，如同被无形的岁月之力急速风干！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粘稠如同墨潭死水的气息，正从她枯萎的手臂上散发出来！

“肖雨！”林墨强撑着剧痛的身体爬过去，手指颤抖着探向她的颈动脉。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跳动都间隔得令人心慌。他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想为她包扎断指和枯萎的手臂，却发现那灰败的皮肤冰冷坚硬，如同粗糙的石雕，布料根本无法覆盖。

“冷……好冷……”肖雨紧闭的双眼睫毛剧烈颤动，嘴唇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门……开了……好多……眼睛……它们在……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恐惧，仿佛灵魂正被拖拽向某个冰冷的深渊。

林墨的心沉入谷底。肖卫东用戒指和女儿的血暂时锁死了“门”，但“渊”的侵蚀，己经如同跗骨之蛆，缠上了肖雨！她正在被门后的“空洞”同化！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警惕的脚步声从岸边的密林中传来。

林墨猛地抬头，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工兵铲早己在爆炸中失落。他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和警惕，如同受伤的孤狼。

两个穿着靛蓝色土布短褂、包着头帕的山民出现在林边。他们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刻着山风雕琢的深深皱纹，眼神如同林间的老鹿，充满了原始的山野气息和一种深藏的警惕。为首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腰间别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他们看着石滩上两个浑身湿透、伤痕累累、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外乡人，尤其是肖雨那条正在枯萎的手臂，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外……外乡人？”中年汉子用带着浓重哀牢口音的汉话谨慎地问道，手按在了柴刀柄上。他身后的年轻山民更是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竹矛。

林墨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们……遇险了……求……求帮助……”他指了指昏迷不醒、手臂枯萎的肖雨，“她……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