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暗红色凝胶包裹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铁锈粉末。通道内的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浓烈的矿物尘埃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亿万年前深海淤泥的腥腐味,死死堵在鼻腔和喉咙深处。肖雨手中那支强光手电的光束,此刻显得如此孱弱无力,光柱射入前方蠕动的暗红,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瞬间就被吞噬、扭曲、肢解,只能勉强照亮脚下不足一米见方的区域——一片光滑得令人心悸、覆盖着薄薄暗红晶体的冰冷地面。
“咯吱……咯吱……”
那沉闷的、如同巨大生锈齿轮在深渊中缓缓碾磨的声响,从通道深处持续传来,每一次间隔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与之相伴的,还有另一种声音,更微弱,更飘忽,却更让人毛骨悚然——是水流声。不是山涧的潺潺,不是暗河的奔涌,而是粘稠液体在巨大管道或腔室中缓慢流淌、滴落的……咕嘟……滴答……声。这声音仿佛首接响在颅骨内侧,带着一种冰冷的、永恒的绝望感。
“咳咳……这鬼地方……比外面……还邪乎……”王教授佝偂着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脸上蒙着一层从暗红“墙壁”上沾染的细微晶尘,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辐射……辐射值……还在……还在爬……”他指着肖雨手中那台盖格计数器,屏幕上的数字虽然被暗红环境干扰得闪烁不定,但那猩红的柱状图却顽固地顶在最高警戒线上,刺耳的“嘀嘀”声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惊心。
林墨走在最前面,左手手背上那层薄薄的暗红结晶仿佛有生命般,正缓慢地、贪婪地吸收着通道里无处不在的晶尘,变得更加厚重、冰冷。虎符纹身处传来的不再是撕裂感,而是一种持续的、深入骨髓的冰冷钝痛,像有一根无形的冰针扎在骨头上,不断地释放着寒意,同时隐隐牵引着他,指向通道深处某个未知的方向。他右臂被震伤的麻木感稍缓,但虎口崩裂的伤口在冰冷的空气里火辣辣地疼,鲜血早己凝固,与暗红的晶尘混在一起,形成一种污浊的暗褐色。
“跟紧,别碰墙壁。”林墨的声音低沉沙哑,在粘稠的空气中艰难地传播。他警惕地扫视着身周缓慢蠕动的暗红“肉壁”,那东西的质感介于凝胶和冷却的熔岩之间,表面不时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蠕动气泡,又缓缓瘪下去,留下一道道湿滑的粘液痕迹。
脚下的路开始倾斜向下,坡度越来越陡。那沉闷的齿轮转动声和粘稠的水流声也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正一步步走向某个巨大机械或生物的内脏深处。通道的宽度似乎也在收窄,蠕动的暗红“墙壁”几乎要贴到脸上,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压迫感。
突然,林墨猛地停住脚步,右手闪电般向后一拦,挡住了紧跟其后的肖雨和王教授。
“嘘!”
强光手电的光束,凝固在前方通道的转折处。
那里,通道的“墙壁”不再是均匀蠕动的暗红凝胶。一片大约两米见方的区域,呈现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暗红色的凝胶物质如同退潮般收缩、硬化,露出了底下惨白的、如同巨大生物骨骼化石般的物质。但这惨白的“骨骼”上,却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层东西!
那是一种……“苔藓”?
不!
它们不是植物!
那是一片厚厚堆积的、极其微小的、半透明的暗红色晶体颗粒!每一粒都只有针尖大小,如同被碾碎的红宝石粉末。它们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忽明忽暗的微光,像无数沉睡的、冰冷的眼睛。
更骇人的是,在这片“晶体苔藓”覆盖区域的中心,几具扭曲的、早己风干成深褐色的骸骨,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半嵌在惨白的“骨壁”和暗红的晶体层之间!骸骨上残留着破碎的、式样古老的土黄色布片,以及锈蚀变形的金属物件——皮带扣、水壶碎片、依稀可辨的三八式步枪枪栓……
是那支昭和十八年的日军小队!他们并非全部死在了外面!有人挣扎着逃进了这里,却最终倒在了这条“血髓之径”上!
“别动那些晶体!”林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虎符纹身处,那股冰冷的钝痛骤然加剧,仿佛无数冰针同时刺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度危险的预警信号,如同警铃般在脑中疯狂炸响!
然而,己经晚了。
走在最后的王教授,因为林墨的突然停步和身体的虚弱,脚下一个踉跄,为了稳住身形,他布满晶尘的左手下意识地扶向了旁边的暗红“墙壁”。而那个位置,正好有几粒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妖异红光的晶体颗粒,因为“墙壁”的缓慢蠕动而脱离了主体,正无声地飘落下来!
王教授布满污垢和老茧的手指,不偏不倚地触碰到了其中一粒!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到刺破灵魂的声响!
那粒暗红的、针尖大小的晶体,在触及王教授皮肤的瞬间,竟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黄油,瞬间融化、渗透了进去!速度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撕裂了通道的死寂!王教授触电般缩回手,整条左臂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皮肤下的血管瞬间暴突、扭曲,呈现出一种极其不祥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暗红色!那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手臂疯狂地向肩膀、向躯干蔓延!
“教授!”肖雨惊骇欲绝。
王教授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眼珠暴突,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迅速“红化”的手臂,脸上的晶尘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面容。那暗红蔓延过的地方,皮肤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与林墨手背上相似、但颜色更深、更厚、如同凝固血痂般的暗红晶体!
“血……血髓虫……吞噬……生命……分解……物质……”王教授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非人的痛苦和一种诡异的、如同被什么东西附体般的语调,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它们……醒了……!”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语,又像是被王教授的痛苦和体内骤然爆发的“血髓”能量所惊醒——
前方那片覆盖着厚厚“晶体苔藓”的惨白骨壁上,那无数闪烁着妖异红光的微小晶体颗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沉睡,而是开始剧烈地、高频地震颤!无数细小的红光在骨壁上疯狂闪烁、流动、汇聚!如同亿万只被惊醒的嗜血虫豸,齐齐转向了新鲜血肉气息的来源——痛苦抽搐的王教授,以及近在咫尺的林墨和肖雨!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嗜血贪婪意念,如同粘稠的、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通道!
“跑!!!”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头皮瞬间炸开!他一把拽住因剧痛而几乎的王教授,另一只手猛地将还在惊骇中的肖雨向前狠狠一推!虎符纹身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剧痛,仿佛整个左臂都要被冻结撕裂,但此刻这剧痛反而成了最清晰的指引——前方通道深处,那齿轮转动和水流声传来的方向,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未知!
三人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身后,那片骨壁上,亿万“苏醒”的血髓虫汇聚成一片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浪潮”,带着令人牙酸的、亿万细微晶体摩擦的“沙沙”声,如同死亡的潮汐,汹涌地席卷而来!所过之处,通道壁上那些缓慢蠕动的暗红凝胶物质仿佛遇到了天敌,迅速硬化、龟裂、剥落,露出底下更多惨白的骨壁!那些嵌在骨壁和晶体层中的日军骸骨,在“浪潮”掠过时,无声无息地化为更加细碎的暗红晶尘,被彻底吞噬、同化!
死亡的阴影,带着粘稠的血腥和冰冷的分解意志,紧紧咬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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