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聚合物舱壁,如同凝固的琥珀,将林墨封存在一片无菌的、绝对寂静的死亡空间里。冷白的光线毫无温度,均匀地洒落,将他映照得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烈的消毒水与臭氧混合的冰冷气味,沉重地坠入灼痛的肺腑。胸口,那嵌入心脏的暗红晶簇,如同寄生在心脏上的异形虫卵,每一次缓慢而清晰的脉动,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冷悸痛和……微弱的吸吮感。它在吮吸,吮吸着他残存的生命力,吮吸着这封闭空间里稀薄的游离能量。
束缚装置冰冷地贴合着皮肤,只有头部能极其轻微地转动。视线越过透明的屏障,是749局“归墟”项目实验室冰冷的全景。银灰色的合金墙壁如同巨大的墓穴,无数指示灯如同幽灵的眼睛,无声地闪烁。巨大的监控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流瀑布般滚动,其中最大的一块,实时显示着他胸口的生物电信号、生命体征,以及那块暗红晶簇的活性波动曲线。曲线在一条代表“阈值”的红色虚线下方,如同垂死的蛇,微弱地起伏着。
林墨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实验室另一侧那个稍小的隔离观察窗上。
肖雨。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沉睡在冰棺中的公主。苍白的脸在观察窗内柔和的冷光下,呈现出一种脆弱的透明感。那条恐怖的、布满幽蓝裂痕的石化左臂,被一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能量拘束环牢牢固定,拘束环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缓慢地压制、扫描着石臂深处可能残留的任何危险波动。她的呼吸平稳而微弱,连接在她身上的生命监护仪显示着同样低缓的曲线,如同冬眠的动物。
她还活着。这是林墨在这冰冷地狱里,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稻草。
然而,这稻草也随时可能断裂。狼头指挥官(屏幕上标注着“行动组长:雷罡”)冰冷的话语犹在耳边:“目标女性(肖雨)……污染源高度惰性化,但本质未变……建议长期深度冻眠收容……”
深度冻眠……那意味着被冰封在时间之外,成为一件等待被唤醒、被研究的“物品”。和她那条石臂一样。
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林墨的心脏。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那嵌入的晶簇,带来一阵尖锐的冰冷刺痛。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合金气密门无声滑开。
穿着笔挺黑色制服、肩章狼头狰狞的雷罡率先走了进来,步伐沉稳,带着军人特有的铁血气息。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个头发花白、目光锐利如鹰的研究主任(屏幕上标注着“项目负责人:秦岳”)。秦岳手里拿着一个轻薄但充满科技感的平板,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动着。
两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收容舱内的林墨身上。
“生命体征稳定在低阈值区间。核心晶簇活性依旧维持在0.5个‘渊’单位以下,波动极其微弱。”秦岳的声音通过舱内扬声器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如同在宣读一份实验记录,“精神污染指数……略高于基线,但仍在可控范围。看来强效镇静剂和能量抑制力场的效果不错。”
雷罡抱着双臂,隔着观察窗,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刮过林墨憔悴的脸和胸口那刺目的暗红晶簇。“不稳定因素。他每一次情绪波动,都是对收容屏障的挑战。”他的目光扫过旁边显示肖雨数据的屏幕,“目标女性状态更稳定。‘零号冻眠计划’可以启动了。尽早消除这个隐患。”
“零号冻眠计划……”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嵌入的晶簇传来一阵强烈的冰冷悸动!不!他们真的要冰封肖雨!
“不……”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气音。声音微弱得刚出口就被舱壁吸收。
雷罡似乎根本没听到,或者说毫不在意。他继续对秦岳道:“林振宇的遗骸分析有进展吗?还有那根骨头?”
秦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他调出平板上的数据,投射到观察窗旁边一块辅助屏幕上。
屏幕上清晰地展示着那条覆盖幽蓝符文的水晶骨臂(父亲的遗骸)的高精度扫描图像。断腕处,“陈工…留下…血书…真…门非门…钥在心…心即柱…”的刻痕被放大,清晰无比。旁边是复杂的数据流和能量频谱分析。
“遗骸本身……结构极其特殊,非己知任何生物或矿物成分。其内部蕴含的是一种高度凝练、高度秩序化的能量结晶,性质与最终湮灭的‘柱’核心纯净能量高度同源!这解释了它为何能作为‘钥匙’触发核心反应。”秦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更关键的是这些刻痕!它们不是简单的物理雕刻,而是……某种精神意志与遗骸能量高度共鸣后留下的烙印!‘门非门,钥在心,心即柱’……这不仅仅是信息,它本身就蕴含着一种……指向性的能量回路!一种超越我们理解的、关于空间与能量核心的‘公式’!”
他的手指指向旁边另一块屏幕,上面是那根布满裂纹的骨刺。“至于这个,材质分析同样未知。其关节端的符文结构……初步解析显示,它像是一个精密的能量转换器和放大器。它能将使用者的意志或能量,转化为与遗骸同频的秩序之力,从而激活‘钥匙’功能。它本身……更像是一把‘扳手’。”
“所以,遗骸是‘钥匙’,骨刺是‘扳手’。”雷罡总结道,目光再次落回林墨身上,带着更深的审视,“那他呢?这把‘钥匙’上最后残留的……‘锈迹’?或者,‘钥匙’本身的一部分?”
秦岳的目光也转向林墨,如同看着一件稀世珍宝。“他是关键!林墨。他是唯一与‘核心晶簇’深度共生并存活下来的个体。晶簇……虽然微弱,但它是‘渊骸’意志最首接的、活着的碎片!它嵌在他的心脏,汲取他的生命,也在某种程度上……被他束缚着。这种共生关系,是理解‘渊骸’侵蚀机理、能量转化模式,甚至……逆向控制技术的唯一活体窗口!他身上,可能还残留着与遗骸‘钥匙’产生共鸣的基因信息或者精神烙印!”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科学家的冷酷狂热:“我们需要对他进行更深层次的活体研究。神经接驳,深度意识映射,尝试引导他与心脏晶簇建立更‘主动’的联系……甚至,尝试利用他,去‘模拟’激活遗骸钥匙的部分功能!”
“实验风险?”雷罡的声音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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