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如一只巨大的、淌着污血的独眼,悬在哀牢山最高峰顶。粘稠的暗红月光泼洒下来,将整个山寨浸没在一种令人窒息的不祥里。吊脚楼粗糙的木板缝隙中,透不进一丝暖意,只有冰冷粘稠的暗红,在地面流淌,在墙壁上勾勒出扭曲怪诞的阴影。
“嘎——呜——!!!”
那非人的唳叫再次划破夜空,其声之凄厉,比刚才更甚,犹如恶鬼在地狱中哀嚎,令人毛骨悚然!这声音仿佛就在寨子上方的林间盘旋,久久不散,似乎在向人们宣告着它的存在和威胁。
与此同时,一种沉重的、如同巨兽拖曳铁链的“哗啦……哗啦……”声,夹杂着无数细碎、如同枯骨摩擦的“沙沙”声,从寨子后方那座最高峰的方向传来。这声音由远及近,沿着陡峭的山脊,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向着山寨缓缓压来!
林墨心头一紧,他猛地扑到窗边,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血月下的山寨,一片死寂,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场。所有的吊脚楼都门窗紧闭,没有一丝灯火透出,也听不到一声犬吠。整个寨子被一股诡异的氛围所笼罩,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中,林墨却感觉到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原始的恐惧意念,如同粘稠的潮水一般,正从每一座吊脚楼里弥漫出来。这股意念无声无息,但却如影随形,让人无处可逃。它融入了冰冷的血月光中,使得原本就阴森的月光变得更加恐怖。
“哐!哐!哐!”
沉重的拍门声猛地炸响在吊脚楼外!力道之大,震得整个竹楼都在摇晃!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外乡人!出来!”这一声怒喝,犹如一道惊雷在林墨耳边炸响。他浑身一颤,这声音竟然是岩温发出的,但却与他平日里的温和大相径庭。此刻的岩温,声音嘶哑、冰冷,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仿佛完全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操控。
“山鬼婆巡山!所有活物!祭品!必须到场!违者……献心!”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林墨的心头。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一股恐惧涌上心头。“祭品?!”他不禁失声叫道,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
林墨猛地回过头,目光落在竹床上昏迷不醒的肖雨身上。她那原本就苍白的面容,在血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憔悴,尤其是那只枯萎的左手,此刻在血光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之色。那股冰冷而粘稠的气息,似乎正从她的左手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将她缓缓地拖向黑暗的深渊。
而就在这时,林墨突然感觉到自己左手手背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只见那层原本覆盖在上面的暗红晶痂,此刻竟然开始微微蠕动起来。随着外面传来的沉重拖曳声和骨摩擦声,这层晶痂也发出了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脉动红光。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和微弱的吸吮感,仿佛这只手正在与外面的“东西”产生某种神秘的联系,遥相呼应!
“开门!!”岩温的嘶吼变成了咆哮,拍门声如同擂鼓!木栓“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林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逃?肖雨昏迷不醒,外面是未知的恐怖和整个寨子的敌意,能逃到哪里?虎符死寂,力量耗尽。唯一的“武器”,似乎只剩下这具残破的身体和手背上这诡异的晶痂。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山野的腐殖气息。他猛地拉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外,景象让林墨的血液几乎冻结。
岩温站在最前面,但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山民的憨厚?他双眼圆睁,瞳孔却空洞无神,倒映着天上的血月,嘴角咧开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涎水顺着嘴角流下。他身后,密密麻麻站着全寨的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和岩温一样,眼神空洞,表情僵硬扭曲,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穿着靛蓝的土布衣裳,在血月下如同涌动的一片暗蓝死水。
更骇人的是,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通道尽头,山寨中央那不大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己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火焰并非正常的橘红或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火舌扭曲升腾,在血月下无声地燃烧,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和骨灰焚烧的混合恶臭!火光将空地映照得一片妖异血红。
空地中央,篝火之前,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不高,但那些惨白的骨骼——人骨、兽骨、鸟骨——被极其粗蛮地堆叠、捆绑在一起,空洞的眼窝和扭曲的肢体在血火中投下狰狞的阴影。祭坛顶端,供奉着一块半人高的、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的漆黑岩石。岩石中央,深深嵌着一枚巨大的、形状扭曲的暗红色晶体,正随着外面那“哗啦…沙沙…”的迫近声,一下一下地脉动着,散发出与林墨手背上晶痂同源的、冰冷而贪婪的红光!
“带祭品!敬奉山鬼婆!”岩温僵硬的嘴巴开合,发出非人的嘶吼。他身后那些控的山民如同提线木偶般齐刷刷地抬起手,首首指向吊脚楼内的林墨和昏迷的肖雨!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重复:“祭品……祭品……敬奉……”
几个精壮的、同样眼神空洞的山民木偶般走上前来,动作僵硬却力大无比。他们无视林墨的反抗(那反抗在巨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徒劳),粗暴地架起昏迷的肖雨,又推搡着林墨,将他反剪双手用粗糙的藤蔓死死捆住!冰冷的藤蔓勒进皮肉,带着山林的潮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墓穴苔藓的腐气。
林墨被推搡着走向那片血火燃烧的空地。目光扫过那些控的山民空洞的眼睛,扫过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白骨祭坛,最终定格在祭坛顶端那枚脉动的暗红晶体上——那东西散发出的冰冷吸吮感,与他手背晶痂的刺痛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在呼唤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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