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长安还有二十里时。
官道旁,是一座村镇。
“我靠,这地方看着人来人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嘛。”
沈潇掀开车帘一角,小声嘀咕。
郭嘉淡然一笑。
“先生,再仔细看看。”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划破街市的喧嚣。
不远处,一个衣着华丽的家仆,正一脚将一个瘦弱的百姓踹翻在地。
“不长眼的东西!”
家仆的脚狠狠地踩在百姓的背上,满脸的嚣张跋扈。
“知道小爷我是谁的人吗?撞脏了我的鞋,要你的命!”
“噗——”
百姓一口血沫喷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蜷缩着不敢动弹。
周围的行人商贩,齐刷刷地后退。
人群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甚至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麻木和恐惧,目光躲闪,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惹祸上身。
许褚虎目燃起怒火。
“先生!”
沈潇的拳头在宽大的袖子里死死攥住。
“这他妈的……就是天子脚下啊!”
郭嘉按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臂。
“先生,这便是现在的长安。”
郭嘉的目光扫过许褚。
“仲康,我们的任务。”
那家仆又狠狠踹了两脚,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群,潮水一般,无声地散开,自始至终,没人去扶倒在地上呻吟的百姓。
沈潇重重地放下车帘,将那光景隔绝在外。
“我靠……”
他靠在车壁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鬼地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村镇的最里侧,有一处占地不小的庄园。
青灰色的高墙,高大的朱漆大门,显得更加森严。
陈到早己等候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管家服饰,丝毫看不出曾经是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将才。
看到马队过来,他快步迎上。
“先生,郭先生,许将军,黄姑娘。”
陈到对着一行人躬身行礼。
“你们可算到了。”
沈潇裹着厚厚的熊皮大氅,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打量着庄园,小声吐槽。
“我靠……叔至,你找的这地方,看着就是搞情报的好地方啊。”
郭嘉在一旁轻笑:“先生,此地乃是是非之地,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陈到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里面己经备好热茶,我们进去说。”
庄园内部,与外面的肃杀截然不同。
虽然陈设简单,但打扫得一尘不染,几处院落里,还能看到一些仆役在忙碌,一切都井井有条。
五百精骑被妥善地安置在后院,与庄园的护卫分开驻扎,互不干扰。
一间密室里,炭火烧得正旺。
沈潇,郭嘉,许褚,黄舞蝶,陈到五人围坐在一起。
“叔至,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沈潇喝了一口热茶,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为主公效力,是属下的本分。”陈到边回答,边对刘备所在的河东方向,拱手恭敬作礼,一丝不苟。
沈潇放下茶杯,表情严肃起来。
“说说吧,长安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让你结交的人,都搭上线了吗?”
陈到点点头。
“回先生,长安如今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董卓名为相国,实则己被架空,军政大权,多被其麾下西凉诸将把持,这些人骄横跋扈,在城中横行无忌,百姓怨声载道。”
“而朝中以司徒王允为首的一众老臣,则暗中联络,意图除贼。”
“至于先生让属下结交之人,进展还算顺利。属下以商贾身份,与西凉军中的几位中层将领,如张济、樊稠等人,都有些往来。”
沈潇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情况,他都从历史上知道。
但他需要知道更细节的东西。
“贾诩。”
沈潇吐出两个字。
“这个人,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陈到闻言,微微一愣,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
“贾诩?”
他想了想,才开口道。
“先生说的是那个平津都尉贾诩?”
“嗯,就是他。”
陈到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
“此人官职低微,只是个小小的都尉,平日里为人十分低调,不显山不露水。”
“若非先生特意提起,属下几乎都注意不到他。”
“不过……我听张济偶尔提起过,这贾诩虽然官不大,但心思缜密,谋略过人,在西凉军的将领圈子里,很有威望,许多将领遇到难事,都喜欢找他参详。”
“毒士……”沈潇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看来历史没有错,贾诩就喜欢在背后搞事情。
郭嘉抚着胡须,眼中也闪过好奇。
能被沈潇如此郑重其事提起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叔至。”
沈潇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陈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把他,秘密地,请到这里来。”
“我要见他。”
陈到立刻抱拳:“是!”
“不过,先生。”陈到补充道,“这贾诩为人极为谨慎,寻常的请柬,怕是请不动他。”
沈潇笑了笑。
“所以我才让你去办。”
陈到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先生放心。”
“属下与张济关系尚可,明日,我便以重金相托,请张济出面,以私宴的名义,邀贾诩前来。”
“贾诩与张济私交不错,张济的面子,他应该会给。”
“好!”沈潇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步,心里有点打鼓。
那可是贾诩啊!
三国第一毒士,能搅动天下风云的狠人。
自己这点半吊子历史知识,在他面前,会不会被一眼看穿?
“我靠……希望能把他忽悠瘸了,可别最后被他卖了,还傻乎乎地帮他数钱……”
沈潇的小声嘀咕,让一旁的郭嘉和黄舞蝶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郭嘉问道:“先生,何为‘忽悠瘸了’?”
沈潇干咳两声,连忙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家乡的土话,就是……就是很有信心的意思!”
“对,很有信心!”
夜色下的长安,喧嚣而又安静。
喧嚣的是那些朱门酒肉臭,安静的是那些普通百姓。
张济的府邸内,灯火明亮。
陈到坐在客位上,面前的茶水己经微凉。
在他的身前,摆着一个木盒。
盒盖敞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张济的目光,像被死死地吸在那些金条上。
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陈管家,你……你这是何意?”
张济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到微微一笑,将木盒往前推了推。
“我家主人,素来仰慕贾文和先生的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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