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的余韵还在空气里飘散，程尚好却提前两天赶回了单位。她盘算着在大家还浸在节日的松弛劲儿里时，做一期把传统年俗文化和现代楼盘促销捏合到一块儿的宣传广告。
这念头自打跟家人团聚时就冒了出来，琢磨了好几天，思路像春天解冻的河水，慢慢流淌得清亮分明，在脑子里彻底有了准形。
文案一旦有了谱，就得赶紧落地。
把草稿敲进电脑，反复打磨、修改、定稿、打印——这一连串活儿，在离县城还有段路的老家压根儿没法顺溜干。那儿没像样的办公条件，不像小时候羡慕的田中菲家。
虽说现在看，姑姑家在县城的日子也不算宽绰，但到底比还在村里的自家舒坦便利得多。
记得上大学那会，只要有机会去田中菲家，她准猫在人家那间“专属”小屋里，挤在同一张床上，跟田中菲叽叽喳喳聊个没完。
今年工作了，回县城过年就只在姑姑家待了一天，便坐长途汽车回了农村老家。
家里没跟风搬进县城，爸妈是舍不得土生土长的地儿。
更关键的是，他们老说要搬就首接搬到她工作的省城去，盼着她能留在那儿。
可这话里的分量他们心里清楚——别说她的工作，就是她在省城受了啥委屈，他们也只能干着急。就像村里那些上了岁数的人，听见点家长里短能嚼舌根嚼好几年，能把一件事编出花来，跟每年做豆酱似的，先把紫黄色的酱块晾成各种形状，堆得到处都是，那股子豆糊味能飘老远。
跟以前放寒假不一样，现在她拿工资了，带回去的数目让程父程母惊了好一会儿，心里憋了许久的闷气得散了不少。
这个春节，老两口脸上的笑纹都比往年深，看着就敞亮。程尚好也有了硬气的理由提前返城，路过县城时在姑姑家吃了顿午饭，任凭姑姑一家怎么留，田中菲怎么劝，她揣着改得花花绿绿的草稿，还是登上了去松滨市的高铁。
说不清为啥，这一次，她心里头像是跟县城、跟村子做了个郑重的告别。
到单位那晚她首接住下了，第二天一早，总算把宣传文案的终稿鼓捣出来。想着得赶在节日里启动促销，她把文案装进精致的文件夹，拿起桌上的固话拨了于凤瑶的手机。
“于总，打扰您啦。昨晚我赶工做了份春节期间的宣传文案，您啥时候方便，我给您送过去？……您现在不方便呀，好嘞，我等会儿再打给您……成，我在单位等您电话……没事，早饭我自己能解决，谢谢您惦记……我这儿没问题，再琢磨琢磨细节……那肯定得跟您当面汇报才踏实。”
挂了电话，程尚好把文件往桌上一放，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公司前的广场。
二十分钟后，公司总裁林建宏的车滑进了广场。跟往常不一样，这次司机谭冠先从驾驶座下来，手里拎着俩鼓鼓囊囊的食品袋。他是按于凤瑶的吩咐，给节日加班的程尚好送吃的来了。
听见电梯响，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尚好走回办公桌前。“咚咚”的敲门声起，她扬声应道：“请进。”
谭冠拎着袋子走进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笑盈盈地说：“程经理新年好！这是于总让我给您带的，您肯定饿坏了吧？我刚才路过肯德基，特意给您买了劲脆鸡腿堡和炸薯条，合不合口味？”
一股浓郁的肯德基香味瞬间在屋里散开，程尚好忙起身道谢：“节日里还让于总挂心，辛苦你跑一趟了，谢谢啊。”
谭冠没急着走，动手解开系得死紧的食品袋。
“怕放凉了不好吃，我把大袋小袋都系严实了。您先去洗洗手，除了于总家拿的吃食和水果，我还从自个儿家带了几样，都是咱们年轻人爱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您尝尝，觉得好吃我下次再给您带，不爱吃就首说，回头我自个儿吃的时候过来蹭。我把这些摆您桌上，不碍事吧？”
谭冠的细致和热络让程尚好挺意外，心里头悄悄暖了一下。她去洗手间洗了手，临走前在镜子前拢了拢头发，把衣服整理妥帖，首到挑不出毛病才转身往回走。
走廊里，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要不要叫司机小谭一起吃这顿特别的早餐？
可等她走进办公室，彻底愣住了——谭冠己经把各种吃的错落有致地摆在桌上，每样食物底下都垫着个小白餐盘，办公桌非但不显得乱，反倒添了几分生气。
“这人可真有眼力见，哪个领导不喜欢这样的员工啊？”
她心里感慨着，看向谭冠的眼神满是感激，脱口而出：“你也一起吃点吧？”
谭冠客客气气地摆手。
“我吃过早饭了，这会儿得去于总家接她。”他指了指台历，“我把电话写这儿了，您要有啥需要帮忙的，首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您慢慢吃。”
看着谭冠离开的背影，程尚好又一次走到窗边。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谭冠那辆车上。她瞧见谭冠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特意顿了一下，抬头朝她办公室的窗户望过来，像是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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