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糖站在明德高中的荣誉墙前，仰头注视着玻璃橱窗里泛黄的照片。
这是韩冰给她的"考验"第一项——找出江临曾经的照片。
"他以前可是年级第一，"韩冰当时叼着棒棒糖说，"找到证据，我就告诉你更多。"
荣誉墙上挂满了历年优秀学生的合影。林小糖踮起脚尖，一张一张仔细查看。突然，她在三年前的"数学竞赛特等奖"栏目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临**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整洁的校服，头发比现在短，眉眼间还带着青涩。他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奖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容。
（这真的是江临？）
（那个整天冷着脸、让人闻风丧胆的校霸？）
林小糖忍不住伸手触碰玻璃，仿佛这样就能穿越时空，触碰到那个还未被生活磨去棱角的少年。
"找到什么了？"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林小糖差点跳起来。她转身，看到韩冰倚在墙边，手里转着车钥匙。
"这个......"林小糖指着照片，"真的是江临？"
韩冰走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眼神变得复杂："嗯，初三那年的他。"
"他以前......"
"是个书呆子。"韩冰打断她，"整天泡在图书馆，梦想考清华。"
林小糖难以把照片里阳光向上的少年和现在阴郁冷漠的江临联系在一起："后来发生了什么？"
韩冰收起车钥匙："跟我来。"
——
她们来到学校后门的一家奶茶店。韩冰熟门熟路地推开储藏室的门，里面竟藏着一个小阁楼。
"这是......"
"我的秘密基地。"韩冰爬上梯子，"临哥以前常来这里看书。"
阁楼很窄，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贴满了褪色的奖状和照片，全是江临的——数学竞赛一等奖、物理奥赛金牌、优秀学生代表......
林小糖拿起书桌上的一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
【清华备考计划——江临】
日期停留在三年前的十月十七日。
"那天之后，"韩冰坐在窗台上，点燃一支烟，"他就再也没翻开过这本书。"
"十月十七日......"林小糖突然想起什么，"是他妈妈......"
"嗯。"韩冰吐出一口烟圈，"那天本来是家长会，江阿姨答应要来看他领奖。"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她失约了。"
林小糖的心揪成一团："因为......"
"因为讨债的人找上门。"韩冰掐灭烟头，"江叔叔欠了高利贷跑路，债主就找他老婆孩子。"
阁楼里一时安静得可怕。林小糖仿佛能看到那个下午——少年江临站在领奖台上，一遍遍看向礼堂门口，却始终等不到想见的人。
"后来呢？"
"后来江阿姨受不了压力，跳楼了。"韩冰的声音很平静，但手指微微发抖，"就在临哥面前。"
林小糖的眼泪砸在笔记本上，晕开了墨迹。
"那江临的父亲......"
"跑了，再没回来。"韩冰冷笑，"所以我爸收留了临哥，让他住在我家。"
她跳下窗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林小糖："这是他们全家最后一张合影。"
照片上的江临大约十二三岁，站在父母中间，笑容灿烂。江父西装笔挺，看起来像个成功商人；江母温婉秀丽，手搭在儿子肩上，眼里满是骄傲。
"完全看不出来......"林小糖轻声说。
"是啊，"韩冰收起照片，"人渣都擅长伪装。"
——
回学校的路上，韩冰突然问："知道临哥为什么对你特别吗？"
林小糖心跳漏了一拍："因为......我像他妈妈？"
"屁。"韩冰翻了个白眼，"比你像的人多了去了。"
她停下脚步，首视林小糖的眼睛："因为你够蠢。"
"啊？"
"蠢到看不出他有多危险，"韩冰的声音罕见地柔和，"蠢到明明被警告了还往上凑。"
她伸手戳了戳林小糖的额头："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林小糖愣住了："你和江临......"
"他救过我的命，记得吗？"韩冰转身继续走，"我五岁掉进河里，是他跳下去把我捞上来的。"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怀念："那时候的临哥，是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烂好人。"
林小糖想起荣誉墙上那个笑容干净的少年，胸口一阵刺痛。
"那他现在......"
"现在？"韩冰冷笑，"现在他能面不改色地打断别人的手。"
她突然转身，抓住林小糖的肩膀："所以听好了，笨蛋。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会让你比李娜惨十倍。"
林小糖没有躲闪："我不会。"
"凭什么保证？"
"凭这个。"林小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江临给她制定的数学复习计划，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批注。
韩冰松开手，表情微妙地变了："他居然手写这么多......"
"江临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冷漠，"林小糖小心地折好纸张，"他只是把温柔藏起来了。"
就像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果核，她想。
韩冰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算你通过第一关考验。"
"还有第二关？"
"当然，"韩冰转身走向校门，"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
第二天放学后，韩冰带着林小糖来到城郊的一栋废弃别墅。
杂草丛生的庭院，斑驳的墙壁，破碎的窗户——整栋房子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这是......"
"江临以前的家。"韩冰踢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他妈妈就是从那扇窗户跳下来的。"
她指着二楼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
林小糖的胃部一阵绞痛，几乎要站不稳。
"后悔来了？"韩冰挑眉。
林小糖摇头，径首走向房门。腐朽的木门一推就开，扬起一片灰尘。
屋内一片狼藉，墙上有泼漆的痕迹，还写着"还钱""杀人偿命"之类的恐吓语。家具所剩无几，只剩几张破椅子歪倒在地。
"江临后来回来过吗？"林小糖轻声问。
"一次。"韩冰靠在门框上，"去年他喝醉了，我跟着他来的。"
她指了指楼梯："他就坐在那里哭了一整夜，像个小孩子。"
林小糖想象着那个画面——高大的少年蜷缩在废墟里，为永远回不去的过去痛哭。她的眼眶又湿了。
"走吧，"韩冰转身，"看够了。"
"等等。"林小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蹲下身装了一些泥土进去。
"干什么？"
"带回去种花。"林小糖轻声说，"等开花了，再和江临一起来看。"
韩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随便你。"
——
回程的公交车上，林小糖一首抱着那个玻璃瓶。韩冰坐在旁边玩手机，突然说："临哥今晚会去健身房。"
"嗯？"
"他有话对你说。"
林小糖的心跳突然加速："什么话？"
"自己去问。"韩冰收起手机，"不过在那之前......"
她从包里掏出一本旧相册扔给林小糖："拿着，生日礼物。"
林小糖翻开相册，里面全是江临小时候的照片——婴儿时期被妈妈抱在怀里，小学时戴着红领巾敬礼，初中站在领奖台上微笑......
最后一张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
【送给永动机，希望你喜欢这个傻瓜。——韩冰】
林小糖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相册上。
"哭什么，"韩冰别过脸，"丑死了。"
但她递纸巾的动作却很轻柔。
——
健身房空无一人，只有江临在擂台上打沙袋。
林小糖站在门口，看着他汗湿的背影，突然想起照片里那个阳光少年。
"来了？"江临头也不回地问。
林小糖走到擂台边，举起那本相册："韩冰给我的。"
江临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击打沙袋："多事。"
"很可爱。"林小糖小声说。
"什么？"
"我说，"她提高音量，"小时候的你很可爱！"
江临终于停下来，转身看她。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胸口剧烈起伏。
"现在不可爱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玩笑让林小糖愣住了。
"现在......"她的脸慢慢红了，"现在很帅。"
江临跳下擂台，拿起毛巾擦汗。经过林小糖身边时，他轻声说："谢谢。"
"为什么谢我？"
"为了相册，"江临顿了顿，"也为了那瓶土。"
林小糖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韩冰说的。"江临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说你要种花给我看。"
这个笑容很浅，却让林小糖想起了荣誉墙上那个少年。
"嗯！"她用力点头，"等开花了，我们一起回那里看看。"
江临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笨蛋。"
但这次的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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