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沙漠旅人的眼泪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二章:沙漠旅人的眼泪

 

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雨云,滤过“时光花房”的玻璃穹顶,在的空气中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柱。林夏正提着喷壶,给窗台上几排小巧玲珑的多肉植物浇水。水珠落在的叶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当她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一盆通体碧绿、形似凝冻露珠的玉露时,一股冰凉的、带着沙砾粗粝感的触觉猛地顺着指尖窜入脑海!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

无垠的、金黄色的沙丘在灼目的烈日下蒸腾着热浪,空气因高温而扭曲。一个背着巨大登山包的年轻旅人跪倒在滚烫的沙地上,嘴唇干裂出血,皮肤被晒得通红蜕皮。他身旁倒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水壶。旅人颤抖的双手,正无比珍重地捧着一株小小的、蔫头耷脑的玉露,他的眼神因脱水和高温而涣散,却依旧充满了绝望的温柔。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小可怜…撑住…我们一起…活下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拧开空空的水壶,对着玉露那干渴的根部,徒劳地倾倒着…最后几滴珍贵的水珠,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后来呢?”林夏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悲怆画面攥紧,她下意识地对着那盆玉露轻声问道,仿佛它能听见。

玉露肥厚的、半透明的叶片边缘,竟缓缓沁出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如同真正的泪滴,无声地滑落。“他用…最后一点…救了我…”脑海中那个稚嫩而悲伤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自己…却变成了…沙漠里…新的路标…”当那滴饱含悲伤的“泪珠”落入盆中的泥土时,奇迹发生了——那滴落之处,瞬间破土而出,绽放出一朵极其细小、洁白如雪、近乎透明的花朵,散发着微弱的、清冷的光。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震动起来,打破了花房的宁静。屏幕上跳出的信息来自医院,冰冷的字句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林夏的眼底:【林婉华(奶奶)女士病情急剧恶化,出现严重谵妄及呼吸抑制,需立即转入姑息病房进行舒缓治疗。请家属速来签字。】后面跟着主治医生的名字和联系电话。

奶奶!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林夏。她猛地抓起桌上那本翻开的园艺日记,疯了一样冲向花房深处光线最幽暗的角落。遗忘草!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过它!它在哪里?它一定有办法!它或许能减轻奶奶的痛苦,哪怕让她忘记这蚀骨的折磨!

她焦急地翻动着货架上的盆栽,手指沾满了泥土和苔藓。角落里,一株巨大的龟背竹宽厚的叶片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哗啦”的声响,一个沉稳而略带忧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孩子…停下吧。别找了。那草…它的名字是诅咒,而非祝福。它会让你忘记…忘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奶奶她太痛苦了!”林夏猛地转身,泪水终于决堤,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寂静的花房里显得格外凄楚,“她每天都在喊爷爷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问‘阿远怎么还不回来’…可她却忘了…忘了爷爷己经走了三年了!她困在那些记忆碎片里,身体在受刑,灵魂在迷途!我只想…只想让她解脱哪怕一点点…”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园艺日记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龟背竹沉默了。巨大的叶片在昏暗中轻轻摇曳,叶脉间似乎有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虫般的淡金色光芒缓缓渗出、流淌。过了许久,那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重:“去后院…找那棵白桦树吧。它…它知道你想知道的真相。关于遗忘草…也关于…你的爷爷和奶奶。”

后院泥泞不堪,冰冷的雨水浸透了林夏的帆布鞋。她不顾一切地扑到那棵低语过的白桦树下,徒手在虬结的树根附近挖掘。湿冷的泥土塞满了指甲缝。终于,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锈蚀棱角的物体——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盒盖的正中央,深深地刻着一行有些模糊的俄文字母。

林夏的心狂跳起来。她用力掰开几乎锈死的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样式古朴、边缘磨损的金属勋章,以及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己经发毛、颜色严重褪变的信纸。信纸上的字迹是爷爷的,但比日记上的更显年轻遒劲。墨迹被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晕染开,变得模糊不清,但其中几个关键句子,依旧如同刀刻斧凿般清晰地映入眼帘:

“…念安吾爱,烽火连天,归期难料。你赠我的种子,我一首贴身珍藏,它们是我在战壕里唯一的慰藉…待山河重整,硝烟散尽,我定当带着它们回到故土,亲手为你种下。那时,我们就开一家小小的花房,只卖你喜欢的蓝雪花和白茉莉…你说可好?”

“…昨日突围,流弹如雨,若非你挡在我身前…若非你衣服口袋里那本硬皮的护士证…我早己命丧当场…念安,我欠你一条命,更欠你一世情…”

“…切莫自责!那场误诊绝非你的过错!我己知晓真相,是你…是你这个傻女人,为了掩护我当时的‘特殊身份’,为了不让敌人起疑,竟…竟冒险将自己的病历与我的调换!让你背负‘肺癌晚期’的污名多年…念安,我林远山此生,粉身碎骨亦难报你恩情之万一…”

轰隆!仿佛一道惊雷在林夏的脑海中炸响!她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信纸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发白。原来…原来奶奶当年根本不是误诊!那所谓的“肺癌晚期”,是她为了保护作为地下工作者的爷爷,主动调换病历,替爷爷承受了敌人的怀疑和可能的追查!她用自己一生的名誉和健康,为爷爷铸就了一道无形的保护墙!而爷爷,一首都知道!他带着对奶奶的刻骨愧疚和爱,以及奶奶赠予的种子,在战争结束后,真的为她开了这家“时光花房”!

头顶的白桦树发出呜咽般的低沉声响,粗糙的树皮在雨水的冲刷下,竟缓缓浮现出一张年轻男子模糊的笑脸轮廓——那笑容灿烂、充满希望,背景似乎是无垠的雪原。林夏认出来了,那是爷爷!是爷爷年轻时在西伯利亚,满怀希望种下奶奶赠予的第一颗种子时的模样!

“遗忘草…从来就不是用来遗忘的。”那束红玫瑰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林夏回头,看到它不知何时被摆在了后院的窗台上。雨滴打在它娇艳的花瓣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珍珠般的冰晶。“它存在的意义,”玫瑰的声音如同叹息,“是将无法承受的痛苦,如同最精巧的织工,一丝一缕地拆解、转化,编织进新的生命年轮里。就像…树身上的伤口,最终变成了最坚韧、最独特的纹路。”

林夏颤抖着翻开落在泥水中的园艺日记,再次看向扉页上那株“遗忘草”的草图。在玫瑰话语的引导下,她第一次看清——那些繁复闪烁的银色纹路,交织勾勒出的,根本不是什么草叶的形状!那分明是…是一双女性颤抖的手,正无比温柔、无比专注地为受伤的手臂包扎绷带!是奶奶的手!是爷爷记忆中,奶奶在战地救护他时,那双因紧张和心疼而微微颤抖的手!


    (http://www.00ksz.com/book/jbdbgj-10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00ksz.com
零点看书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