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启程泰山》·第二章

第二章：攀登途中

云雾像被无形巨手搅动的棉絮，在陡峭的十八盘上空翻涌。石阶由青灰转为暗红，缝隙间渗出的山泉水汇成细流，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凌峰抓着冰凉的铁链，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石阶上，瞬间被蒸腾的热气吞没。

"调匀呼吸，气沉丹田。"王明阳将水囊递过去，目光却凝固在石阶尽头。记忆如潮水漫过——十年前在华山，安辛也是这样倔强地攥着铁链，苍白的脸上挂着逞强的笑："风水师的脚力怎会输给寻常人？"而此刻，山风掠过耳畔，恍惚间竟传来银铃轻响。

凌峰的惊呼撕裂了回忆。右侧古松突然剧烈摇晃，虬结的枝干扭曲成狰狞的爪状，松针如箭雨般坠落，在石阶上拼出八卦图中的坎卦。王明阳瞳孔骤缩，桃木剑出鞘的龙吟声中，罗盘天池里的水诡异地沸腾起来，指针像失控的陀螺疯狂旋转，最终首指来时的雾气深处。

"退！"他拽着徒弟转身，却见白雾如活物般翻涌而至。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凌峰突然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师父！有人！"朦胧雾气中，一抹艳红踏着石阶缓缓而下，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之处，青石瞬间结出蛛网般的冰纹。

王明阳将凌峰护在身后，桃木剑嗡鸣震颤。当红衣人影踏出雾霭的刹那，他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容——眼尾泪痣，含情杏眼，分明是安辛！可她的皮肤泛着青灰，唇角凝结着暗红血痂，发丝间缠绕的银铃渗出黑色黏液。

"明阳......"安辛的声音像是从古井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王明阳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二十年前他们在崂山遭遇阴煞的场景突然重叠在眼前——那时安辛也是这般笑着靠近，却在最后关头露出尖利獠牙。

桃木剑挥出的瞬间，雾气轰然炸裂。山风呼啸着卷起满地松针，等尘埃落定，石阶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缕冰晶正在阳光下消融。凌峰双腿发软瘫坐在地："师父，那、那是......"

"莫要多想。"王明阳强行压下剧烈的心跳，将发烫的罗盘贴在胸口。掌心传来的灼痛提醒他，方才绝非幻觉。他望着云海深处若隐若现的碧霞祠，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泰山乃天地正气所钟，但若龙脉动荡，连神佛也压不住九幽怨气。"

正午的升仙坊挤满了游客，蒸腾的汗水中混着香火味。凌峰啃着桂花糕，望着远处的碧霞祠："师父，听说泰山奶奶灵验得很，咱们要不要去求支签？"话音未落，一阵怪风突然卷起银杏叶，不偏不倚落在王明阳摊开的罗盘上。

朱砂写就的"辛"字在阳光下刺目如血。王明阳猛地站起身，铁链撞击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二十年前，安辛被阴煞附体前，也是用这样的方式给他递了最后一张字条。此刻罗盘天池中的水再次沸腾，指针疯狂指向碧霞祠方向——那里，一袭红衣正在飞檐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