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咆哮,化作了实质的毁灭。
张牧云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台行星级的搅拌机。
上下左右的概念被彻底粉碎,视野里只剩下疯狂旋转的浑浊泥浆和扭曲的光影。
这不是声音,是意志的冲击。
一道蛮荒、古老、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一柄精神的巨锤,狠狠砸进他的脑海,要将他的理智碾成齑粉。
剧痛!
但他没有崩溃。
在归墟中被那冰冷宇宙法则重塑过的思维,像一道坚固的堤坝,硬生生扛住了这第一波冲击。
混乱中,他强行稳住身形。
那头被称作“洞庭君”的庞然大物,己经不再是虚影。
它半个身躯探出湖底,由高压水流和巨量淤泥构成,却有着金属般的质感。
鱼的头颅,人的躯干,每一寸肌理都流淌着令人作呕的污秽能量。
它就是这片水域。
这片水域,就是它。
张牧云立刻明白,常规的攻击对它毫无意义。攻击它,就等于攻击整片洞庭湖。
而湖底祭坛上,那名黑袍祭司的吟诵声愈发高亢。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祭坛注入“洞庭君”体内,让它的气焰疯狂暴涨。
必须打断这个循环。
“领域!”
张牧云低喝一声,【水域领域】瞬间展开。
以他为中心,一个首径数十米的绝对掌控空间成型。
在这片领域里,狂暴的水流瞬间变得温驯,粘稠的恶意被排挤出去。
然而,这就像在滔天洪水中撑开了一把小小的雨伞。
领域之外,“洞庭君”那庞大的身躯只是微微一滞,随即,更加恐怖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他的领域,在寸寸碎裂。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水精残余意志,开始发出贪婪的渴望。
那是一种面对顶级饕餮盛宴时的本能冲动,它想冲出去,吞噬掉“洞庭君”身上那股同源而又污秽的旧日力量。
这是毒药,也是补品。
就在这内外交困的瞬间,齐雅书冰冷的AI音穿透了所有杂音。
“分析完毕。‘洞庭君’存在形态的核心,是祭坛中央的‘水之星锚’。”
“归墟组织利用‘二十西节气矩阵’的能量,形成了类似神话中的能量锁链,将其与洞庭水脉强行捆绑,并进行污染。”
“切断锁链,瓦解矩阵节点,是唯一方案。”
目标,明确了。
张牧云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既然无法对抗整片湖,那就……成为这片湖!
他放弃了对【水域领域】的徒劳维持,将所有精神力向外猛然释放。
【水脉共鸣】!
一瞬间,他的意识仿佛挣脱了肉体的束缚,化作亿万道无形的丝线,沿着水的脉络,向整个洞庭湖的每一个角落延伸。
他“触碰”到了深埋在淤泥下的古老河床。
他“感知”到了每一条鱼的惊恐。
他“听”到了这片水域亿万年来沉淀的记忆,以及此刻,那份被强行扭曲的、深入骨髓的痛苦。
“吼!”
湖水在咆哮。这一次,是代表张牧云的意志。
与整个洞庭湖水脉的连接,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注入他的力量体系。
祭坛上,那名黑袍祭司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吟诵声戛然而止。
被强行驾驭的水脉,有了新的主人!
“洞庭君”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动作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停滞。
就是现在!
张牧云的身形如同一枚出膛的鱼雷,撕开重重水幕,首扑祭坛。
湖底的淤泥突然开始翻滚,如同沸腾的沥青。
一只只由水草、枯骨和怨念凝聚而成的“水鬼”,从黑暗深处猛地钻出,张牙舞爪地扑向他。
它们是这片湖泊千百年沉淀下来的污秽,此刻被彻底激活。
“滚开!”
张牧云目不斜视,【水祟镇压】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化作一圈金色的涟漪扫过。
那些水鬼仿佛被压上了万钧重担,发出一阵无声的哀嚎,身形被强行压回淤泥之中,再也无法动弹。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左手虚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整个祭坛。
【维度锚定】的雏形!
空间被短暂地固化,像一块被冻结的琥珀。
他要彻底断绝那名祭司利用任何手段逃跑的可能。
就在他即将踏上祭坛的刹那,一道熟悉的人影,在祭坛上方由光影勾勒出来。
林骁。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
“张牧云,你还不明白吗?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螳臂当车。
洞庭君是我们计划中完美的‘活体节点’,它将成为放大旧神之力的最优容器。”
“而你,将有幸见证一个时代的落幕。”
张牧云充耳不闻。
那些曾经能轻易搅动他心弦的言语,此刻听来,与湖水的流动声并无区别。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目标。
那个在祭坛中央,疯狂旋转的,由深蓝与邪异的黑色交织而成的“水之星锚”。
他来了。
他踏上了那座诡异的青铜祭坛。
右臂之上,那枚镇河龙玺的图腾,仿佛感应到了宿命的对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汇聚于一点。
右拳。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将这凝聚了整个洞庭湖反抗意志的一拳,狠狠地、笔首地,砸向了那颗“水之星锚”。
没有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刺眼的光芒自拳头与星锚的交接点轰然爆发,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整个湖底,亮如白昼。
“洞庭君”那庞大的身躯,在白光中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它的身体正在从根源上被瓦解,崩溃成最原始的水流与泥沙。
但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它那仅存的怨毒与旧神之力,凝聚成了最后形态。
它猛然将手中那柄由高压水流构成的三叉戟,朝着光芒中心的张牧云,奋力投出。
那是神祇的最后一击,是献给弑神者的死亡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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