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会议结束,梁群峰依旧在思考赵立春的用意。根据对方旗帜鲜明的态度,他只能想到两种可能性。
“一是这位赵书记在向我示好,为了得到省里更多的支持,用积极的表现来争取更大的话语权。二嘛........就是以退为进,既顾全场面,又留了情面。”
“你说呢,育良同志?”梁群峰说完,便把目光转向办公桌对面的沙发。
高育良是他点名过来当面汇报工作的,听梁群峰口述完省委会上的精彩交锋,他正襟危坐,给了一个不会犯错误的回复,“梁书记,我刚刚参加工作,还是在您的牵头下才有实践的机会,将自己一身所学用在造福人民上。”
“对于赵立春书记,对于省委的各位领导,我都不甚了解,请您理解一二。” 高育良不正面回答,自然就不会犯错。
梁群峰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道:“我本来想给祁同伟一个落实一个正科级待遇,可惜让赵立春同志否了。听说你为祁同伟争取了一年的留校时间?虽然是好心,可赵立春同志的意思,他应该尽早的参加工作,这件事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高育良思绪百转千回,不断的思考着领导的用意。从梁群峰的表态来看,他想补偿祁同伟,却被赵立春否决?赵立春甚至不愿再给祁同伟多一年的时间,要让他今年就参加工作?
真相如何,高育良暂且不知。可如果真是这样,对于自己的学生,他不能再不动如山了。不犯错误固然重要,可要是连自己的学生都不维护,领导会怎么看?
“梁书记,赵立春书记实在是有些霸道了!他是京州的市委书记,虽然也是省委常委,可对于祁同伟的问题,是不是插手过深了?出于一个老师的心情,我为自己的学生感到委屈!”高育良在赌,赌他这副护犊子的态度会让梁群峰满意。
梁群峰笑了笑,不再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他,“赵立春同志的提议只要是合理合法,我就没有理由驳他嘛。至于祁同伟的问题,我会和汉大学工处再讨论讨论,争取尽快给他一个答复。”
高育良点点头,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这次是赌对了,梁群峰还是希望看到他维护自己的学生。可同伟这孩子.......时运不济,两边都把他当枪使,算不算是他咎由自取?
一个小时后,高育良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一推门就看到了家里的热闹场面。
“吴老师?”高育良换了拖鞋关上门,向妻子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吴惠芬正在做饭,陈阳和钟小艾给她打下手。祁同伟、侯亮平、陈海,三人在客厅里喝茶下棋。
“回来了?本来同伟说请我们吃饭,感谢前段时间我们对他的帮助。我说这孩子也太客气了,又不想让他破费,干脆去市场买了菜,在家里做算了。”吴惠芬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走向高育良。
高育良这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和自己的几个学生打招呼,“我一早就出去忙活了,倒被你们几个孩子偷了家。”
他先是和陈阳、钟小艾开了个玩笑,接着迈步走向客厅。客厅里激战正酣,侯亮平和陈海下着围棋,战局己进入白热化阶段。这也是高育良喜欢的娱乐方式,三个学生都是他的围棋弟子。
祁同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心二用,既关注两人的战局,又捧着一本书,时不时看上一眼。
“高老师。”见他走来,祁同伟率先起身。
陈海抬起半个屁股,侯亮平则是纹丝未动,反把陈海给按了下去,“下棋呢,别分心呀。”
高育良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玩你们的。”
他注视着眼前的这三个得意弟子,心里微微叹息。或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三人里祁同伟最懂事,侯亮平最讨自己欢心,也最放肆。陈海中正持平,最不容易犯错误。
高育良桃李满天下,可唯独就这三人才称得上“得意门生”。
“同伟,你跟我来一下。”高育良思考了一会儿,回过神后就将视线放到了祁同伟身上。
祁同伟点点头,随着高老师走进书房,进去后便识趣的关上了门。
“坐吧。”高育良找了个位置坐下,忽然觉得很疲惫,“同伟,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么做值得吗?”
祁同伟坐在他跟前,抿了抿嘴,并未开口。
高育良无奈叹气,“我刚从梁书记那儿回来,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同伟,你己经成为了双方博弈的棋子,随时随地都可能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京州市委书记赵立春,己经明确在省委会上表态,除了给你落实一个副科级待遇,其他的丝毫没有得到改变,反倒叫你9月份就去参加工作。你认真告诉老师,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是图什么?”高育良望着自己的学生,既心疼,又生气。
祁同伟认真解释道:“老师,我觉得挺好的。多少人想成为他们的棋子,可都没有那个机会,我至少参与进来了,被更多人看到了。”
“糊涂!你这不是好心态,是彻彻底底走了一条不归路!”高育良有点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
他不想废话太多,将省委会上的交锋,以及自己同梁群峰的交流,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同伟,你现在还认为这是好事?”高育良说完后,再度表达了自己的心累。
祁同伟脑回路清奇,“老师,我倒觉得赵立春书记是在保护我。”
“保护你?”高育良都被气笑了,“你啊,到底哪儿来的底气?”
“不否认有这个可能性嘛。”祁同伟一点也不脸红,“这次的事件中下台落马的干部可不少,很多只是被停职、免职,没有伤及根本。这些人不敢去市里、省里喊冤,对付我这么个穷学生,则要相对容易的多。”
“您刚才提到赵立春书记让我今年就去参加工作,还在省委会上否了给我补偿更高待遇的提案。从这个角度分析,他是不想让我继续待在京州,又不想让我太过招摇,可以考虑有出于保护我的心思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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