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在浓雾中漂了不知多久,陈玄墨攥着青铜部件的手心全是冷汗,那部件仿佛带着一股阴冷之气,首透心底。
船底的抓挠声越来越急,木板缝隙里突然渗出青绿色的黏液,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胖子抄起船桨,猛地戳向那发出声响的地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滚出来!老子请你食叉烧!”
“哗啦——”木桨捅穿的窟窿里,突然伸出一只缠满水草的手,中指上还戴着那枚熟悉的翡翠扳指。
陈玄墨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林九叔的手!
他扑过去,抓住那手腕往外拽,可拉上来的却是一具泡胀的腐尸,军装胸口还别着“神风特攻队”的徽章。
“墨哥小心!”胖子突然拽着他后仰,腐尸腹腔炸开,数十条七寸长的蜈蚣扑向二人面门。
陈玄墨反手将青铜部件按在船板上,部件上的纹路突然亮起青光,蜈蚣群像是撞上无形屏障一般,纷纷坠入江中。
这时,船篷的白灯笼突然齐刷刷地转向右舷。
浓雾散开的刹那,陈玄墨看见七盏青铜灯悬浮在沙面岛码头上方,灯光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最末的“摇光”灯正对着十三行仓库的铁门,门缝里渗出粘稠的尸油,那股味道让陈玄墨皱起了眉头。
“这灯油味…是库房那个!”胖子捏着鼻子嘟囔道。
陈玄墨的胎记突然刺痛起来,眼前的青铜灯阵扭曲变形,每盏灯芯里都蜷缩着一个婴儿胚胎,脐带连着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符,那画面让人毛骨悚然。
船刚靠岸,铁门突然自动打开。
阴风卷着纸钱扑面而来,陈玄墨的罗盘指针疯狂跳动,最后指向仓库顶棚的阁楼。
胖子踩到一滩黏液,差点滑倒,骂骂咧咧地扶住货箱:“这破地方比荔湾广场还邪门!”
货箱突然“咚”地一震,陈玄墨心中一紧,用匕首撬开一条缝,青绿色火焰“呼”地窜出。
七盏青铜灯不知何时出现在货箱内,灯油里泡着的头发正缓缓蠕动,那画面让人头皮发麻。
胖子凑近细看,突然惨叫后退,手指着那头发缠着的头皮,赫然纹着他的身份证号码!“这…这怎么回事?”胖子声音发颤。
“天地玄宗…”陈玄墨念咒的尾音卡在喉咙里,北斗灯阵突然移位,灯光在墙面上投出南越王墓的壁画。
画中祭祀高举的青铜鼎内,浸泡着一个后背带北斗胎记的婴儿,那画面与他在江底看到的一模一样!
胖子突然打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气浪震灭了三盏青铜灯。
剩余西盏灯的火焰瞬间蹿高三尺,灯油沸腾着喷溅而出。
陈玄墨拽着胖子扑倒,灯油擦着后背飞过,在铁皮箱上烧出“1997”的焦痕。
“墨哥!你后背!”胖子声音发颤。
陈玄墨反手摸到衣服被烧穿的破洞,胎记正在吸收青铜灯的青光。
墙上的壁画随之变化,祭祀手中的青铜鼎变成日军钢盔,婴儿胎记位置钉着七枚青铜钉,那画面让他心中一沉。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七盏青铜灯凌空飞起,在陈玄墨头顶盘旋成阵。
胎记的灼痛让他跪倒在地,恍惚间,他看见了1945年的画面:林九叔穿着日军军装,正将青铜钉刺入婴儿后背!
“假的!都是幻象!”胖子抡起铁锹砸向灯阵。
青铜灯突然聚合,灯油凝成火网罩下。
陈玄墨的罗盘脱手飞出,天池指针穿透火网,钉在墙面的壁画上。
整面墙突然龟裂,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保险柜。
柜门密码锁是北斗七星造型,凹槽形状与陈玄墨的胎记完全吻合。
胖子突然捂住胸口,七星灯阵的图案浮现在皮肤表面:“墨哥…这玩意在吸我阳气…”
陈玄墨咬咬牙,将胎记按向密码锁的瞬间,江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保险柜弹开的刹那,澳门方向的夜空亮起血色烟花——1997的倒计时变成了555天!
柜内整整齐齐码着七盏琉璃灯,灯座刻着顾客姓名。
最中央那盏灯的玻璃罩里,赫然是胖子的一缕头发!灯油泛着他常用的发蜡香味,底部沉淀着未化的朱砂颗粒,那画面让胖子脸色惨白。
“李记商行1935年…”陈玄墨念着灯座铭文,突然浑身发冷。
铭文角落盖着胖子曾祖父的私章,印章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那血迹仿佛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胖子突然发狂般抓起灯盏要砸,灯芯火焰却顺着胳膊爬满全身,那火焰像是活的一般,想要将他吞噬。
“屏息!”陈玄墨眼疾手快,抄起柜里的消防沙泼过去。
沙粒触及火焰,竟发出婴儿啼哭的声音,在沙地上凝成个“寅”字。
剩余六盏灯突然飞向仓库各处,在墙面上投射出七座古塔的虚影,塔尖都钉着青铜罗盘碎片,那画面让人心惊胆战。
胎记突然迸发青光,陈玄墨眼前一花,看见自己站在香港汇丰大厦楼顶。
暴雨中的青铜灯阵笼罩维多利亚港,每盏灯都连着一条金线,另一端系在婴儿的脐带上。
当他看清那些婴儿的脸时,胃部猛地抽搐——全是他在古董店见过的客人!
陈玄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的香港幻象突然被胖子的一声哀嚎撕裂。
他猛地回头,只见胖子正满地打滚,七星灯阵的金线像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脚踝,皮肤被烫出了烤肉般的焦糊味。
“接着!”陈玄墨眼疾手快,甩出手中的青铜匕首。
胖子凌空接住,刀锋一割,金线应声而断。
可就在这时,整间仓库的地砖突然翻转,两人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个密室,重重地摔在了一堆堆满民国地契的铁箱上。
箱角渗出粘稠的尸油,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他娘的是我家祖传摔跤法?”胖子揉着屁股,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陈玄墨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呼吸陡然急促——七盏青铜灯按北斗方位嵌在石壁上,灯油泛着蓝绿色的荧光,细看之下,竟有头发丝在油里缓缓游动!
最骇人的是“天枢”位的灯盏,玻璃罩内封着一撮灰白的头发。
陈玄墨凑近辨认灯座上的刻字时,后颈的寒毛突然倒竖——“陈玄墨,1983年庚申月亥时”!
“墨哥!看这个!”胖子突然扯开中山装,胸口露出的七星灯阵正在吸收青铜灯的青光。
最末端的“摇光”位,竟然浮现出了微型的日文:“昭和二十年中国派遣军”。
陈玄墨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感,他猛地撞向石壁的瞬间,七盏青铜灯同时炸裂。
灯油如活物般汇聚成河,在密室地面勾勒出南越王墓的平面图。
胖子突然抄起铁箱盖当盾牌,大喊道:“油里有东西在动!”
陈玄墨定睛看去,只见油面上浮着密密麻麻的蛊虫。
这些长着人脸的怪虫正啃食着灯油,每吞一口就膨胀数倍。
最的那只突然弹射而起,首扑胖子面门。
“请你食叉烧啦!”胖子抡起手中的地契就拍了过去。
蛊虫在纸面爆浆的刹那,整张地契突然自燃,火苗在空中凝成了一个“申”字。
陈玄墨心中一动,摸出三枚铜钱按在了“申”位上。
火苗瞬间暴涨,将蛊虫烧成了灰烬。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石壁裂开了一道暗门。
门内传出铁链拖拽的声音,混着日语军歌的旋律。
胖子刚要探头去看,门缝里突然射出一支锈迹斑斑的弩箭,擦着他的耳廓钉入了墙砖。
“小日本死了都不安生!”胖子拔下弩箭,发现箭杆上刻着自己曾祖父的名字。
这时,陈玄墨的罗盘突然脱手飞出,天池指针插入了暗门的锁孔。
齿轮转动的声响中,暗门缓缓升起,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间日军实验室,手术台上捆着一具穿道袍的骸骨。
骸骨胸口钉着七枚青铜钉,排列形状与陈玄墨的胎记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是,骸骨右手握着的罗盘碎片,正与陈玄墨怀里的部件产生共鸣!
“这……这是我祖父的道袍!”林九叔的声音突然在背后炸响。
陈玄墨猛然转身,只见师父的残魂飘在尸油河上方,魂体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残魂突然扑向骸骨,青烟钻进了空洞的眼窝。
骸骨突然坐了起来,下颌骨开合发出日语与粤语混杂的怪声:“命格移植……七杀……香港地运……”
胖子突然惨叫跪地,胸口的七星灯阵正在抽取他的魂魄。
陈玄墨抄起手术刀割破掌心,血珠甩在青铜灯座上。
灯油突然沸腾起来,浮现出一段惊悚的画面:1945年8月14日,穿白大褂的日军医官正将青铜钉刺入一个婴儿的后背——那婴儿的胎记与他的一模一样!
“墨仔……毁掉……阵眼……”林九叔的残魂从骸骨天灵盖钻出,话音未落就消散在空气中。
陈玄墨发狠地扯下骸骨手中的罗盘碎片,密室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七盏青铜灯从天花板坠下,灯油在地上汇成了一行血书:“甲午年七月十五,阴阳墟启。”
胖子突然指着窗外惊呼起来,只见澳门观光塔的倒计时牌正在疯狂跳动——555天瞬间变成了444天!
陈玄墨的胎记突然离体飞出,在空中化作了北斗星图。
他抓住星图中“天璇”位的星光,按向了骸骨胸口的青铜钉。
钉身瞬间浮现出了胖子家族的商号徽记,每枚钉子都在渗出黑血。
“墨哥!接着这个!”胖子突然抛来了一个锈迹斑斑的保温杯。
陈玄墨拧开杯盖的刹那,浓烈的雄黄酒气弥漫开来。
酒液泼在青铜钉上的瞬间,整具骸骨突然爆裂开来,飞出的碎骨在墙面上拼出了一张澳门赌场的平面图。
图上的红圈位置,正是他们之前遭遇黑袍人的贵宾厅!
陈玄墨的罗盘突然解体,碎片嵌入了赌场平面图,在“天枢”位拼出了一个钥匙孔。
这时,他感到胎记的灼痛突然转向了后腰。
掀开衣摆一看,皮肤上不知何时竟然浮现出了澳门街道的刺青!
密室突然开始崩塌起来,江水从裂缝中疯狂涌入。
胖子拽起陈玄墨冲向暗门,身后传来日语广播的嘶吼声:“……大东亚共荣圈万岁……”
两人跌跌撞撞地爬出密室时,整座仓库己经浸泡在了江水中。
乌篷船鬼魅般地漂到了窗前,船头的白灯笼映出了血字:“下一站,湘西”。
陈玄墨回头望向沉没的实验室,最后一眼看见青铜灯阵在水底重组,灯光勾勒出了香港青马大桥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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