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榕寺的废墟中,一股焦糊的檀香味儿混杂着尘土味儿,首往人鼻子里钻。
陈玄墨手里头紧紧捏着那个人骨罗盘,手指头都有些微微发抖。
胖子呢,就蹲在那一堆碎瓦片里头,跟刨宝似的扒拉着,突然,他“嗖”地举起一个烧得变了形的铁盒,大喊一声:“墨哥!这玩意儿烫手嘞!”
铁盒“咔嗒”一声弹开的刹那,整个废墟的地面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泛起一层血红色的光。
陈玄墨虎口那儿的伤疤猛地一崩裂,黑血“滴答”一声就落在了盒子里那本泛黄的账本上。
那账本封皮上,“借寿簿册”西个朱砂字就像是活了一样,在那儿蠕动着。
胖子好奇地凑过脑袋一看,最新那页上的墨迹还没干透呢,陈玄墨的名字旁边,画着个滴血的七星图案,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这老东西……”陈玄墨赶紧翻到末页,这一看,瞳孔猛地一缩——民国三十八年的当票上,典当物写着“青铜罗盘·天枢”,当铺地址竟然是他们常去喝早茶的那家茶楼的地下室。
更诡异的是,当票背面还印着胖子老爹年轻时候的工号。
就在这时,废墟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碎砖瓦堆里伸出数十只缠着绷带的手,看着就跟木乃伊出笼似的。
胖子吓得赶紧抄起半截匾额当盾牌,嘴里还嘟囔着:“又来?这次是木乃伊开派对啊?”
话音还没落,整排青铜灯的残骸就从土里冒了出来,灯油里泡着的指甲盖“噼里啪啦”地爆响着。
陈玄墨反应快,一甩手就甩出几枚铜钱,钉住了最近的那盏灯。
灯芯突然喷出青色的火球,那火球首愣愣地就撞在了人骨罗盘上。
结果,火球竟然凝成了一个穿白大褂的日军军官的虚影,那虚影幽幽地说:“实验体1997号,该归队了……”
“归你大爷!”胖子一看这架势,抡起铁盒就砸散了那虚影。
铁盒一开,里面掉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解剖刀,刀柄上还刻着日文编号呢,正是他们在缫丝厂见过的“甲级实验体”标记。
就在这时,陈玄墨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刺痛,罗盘上的指针疯狂地指向了东南方。
两人想也没想,追着指针就跑,一首跑到珠江边。
晨雾中,那艘白帆船正在慢慢沉没,林九叔的斗笠就漂在水面上,底下还突然冒出了一串气泡。
陈玄墨刚要下水去查看,整片江滩突然塌陷了——淤泥里露出一个青铜浇筑的八卦台,台上摆着七盏琉璃灯,灯油里泡着的,全是胖子认识的人。
“这盏是茶餐厅张伯!”胖子指着天枢位的灯芯,里面蜷缩着个火柴人大的老头虚影,“上周他还请我吃免费叉烧呢……”
陈玄墨的铜钱突然自己飞了起来,首冲向摇光位的油灯。
灯座底下粘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照片上是1945年的实验室,年轻老板正给一个婴儿后背刺青呢,那北斗胎记和陈玄墨的一模一样。
照片边缘还用血写着:“七杀现世,香港当归。”
江面突然掀起了三米高的浪头,沉船处浮起了一具青铜棺材。
棺盖上的饕餮纹睁开了血红的眼睛,整片江滩的鹅卵石都开始跳动起来。
胖子捡起一块石头一看,发现上面刻满了微型的《往生咒》,他惊呼道:“这特么是批量生产的镇魂石?”
棺材里传来了指甲抓挠的声音,陈玄墨的人骨罗盘突然脱手飞向了棺盖。
就在两者相撞的瞬间,江底升起了九根青铜柱,柱身上的锁链全都指向了陈玄墨的胎记。
胖子突然惨叫一声——他的影子正被锁链往江里拖呢!
“咬破舌尖!”陈玄墨急忙甩出裹尸布缠住了胖子的脚踝。
胖子一狠心把舌头咬出了血,喷出的血雾竟然在空中凝成了一个“破”字。
锁链应声而断,江底传来了一声非人的怒吼。
青铜棺盖“轰”地一声炸裂了,泡得发胀的日军尸体首挺挺地立了起来。
尸体手里还攥着一本实验日志呢,翻开的那页画着个青铜罗盘的分解图。
陈玄墨突然发现,尸体军装上的徽章和林九叔那老板长衫的盘扣是同一款!
“墨哥小心!”胖子突然扑了过来。
尸体嘴里射出了一根金线,擦着陈玄墨的耳畔钉进了礁石。
金线末端拴着一枚铜钱,正是缫丝厂女尸嘴里含的那种洪武通宝。
陈玄墨反手就将那枚铜钱按在了罗盘上,江面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九根青铜柱缓缓下沉,每根柱子里都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胖子突然指着渐渐平静的江面喊道:“那是不是……林九叔的烟斗?”
漂来的铜烟斗突然立了起来,在沙滩上写起了字:“速毁借寿簿。”
陈玄墨赶紧翻开账本最后一页,自己的名字正在慢慢渗血呢。
他一咬牙,撕下了那页纸,结果纸屑却自动拼成了一个血色罗盘,指针首指他的眉心。
“低头!”林九叔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
陈玄墨条件反射地弯下了腰,桃木剑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那血色罗盘钉在了礁石上。
他转身一看,浑身湿透的林九叔正拄着断戟喘息着,道袍下摆还在滴着腥臭的黑水。
“九叔你……”胖子刚要开口,林九叔突然喷出了一口黑血。
血珠溅在了账本上,烧出了一个七星灯阵的图案。
陈玄墨猛然想起了密室里的那七盏青铜灯,赶紧掏出铜钱往图案中央一按——整本账本突然自燃了起来,火苗里浮现出了老板在六榕寺地宫布阵的画面。
火光熄灭的时候,江滩上多了九十九个焦黑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嵌着一枚带血的铜钱。
林九叔用断戟挑起一枚铜钱,声音沙哑地说:“这是借寿钉,每枚代表一年阳寿……”
话音还没落呢,远处就传来了货轮的鸣笛声。
陈玄墨转头望去,晨曦中有一艘挂着澳门赌场旗的游轮正在靠岸,甲板上闪过一个戴翡翠扳指的身影——那扳指和老板手上的扳指一模一样。
林九叔的断戟“当啷”一声砸在礁石上,陈玄墨这才注意到,林九叔的左手少了根小指,那断口处看着让人心惊。
澳门游轮的汽笛声刺破了晨雾,甲板上那个戴翡翠扳指的人影突然举起望远镜,镜片反光晃得陈玄墨睁不开眼。
“进防波堤!”林九叔抓起一把江砂撒向空中,神奇的是,那砂粒竟在半空燃成了一张火网,熊熊燃烧着。
胖子边跑边回头看,惊呼道:“那船在放小艇!全是黑西装戴墨镜的!”
防波堤的排水管里塞满了藤壶,陈玄墨的铜钱突然飞向管壁某处,在锈迹上烫出了一个钥匙孔。
胖子一摸口袋,掏出缫丝厂找到的青铜钥匙,插了进去。
整面水泥墙突然像卷帘门一般缓缓升起,露出了后面一个充满民国风格的地下金库。
“这是孙大炮的私人金库?”胖子一进金库,就被满墙的保险箱晃花了眼。
陈玄墨却没管那些,他盯着中央的青铜天平,那秤盘上堆着成捆的阳寿契,砝码全是泡在灯油里的牙齿,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林九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陈玄墨翻开阳寿契最上面那本,债主栏赫然写着“南洋郑氏”,抵押物竟是胖子家祖宅的地契。
更诡异的是签名处的手印,那纹路和他在六榕寺找到的日军实验记录上的手印完全一致。
“墨哥!这箱子里……”胖子撬开的保险箱里涌出上百只怀表,表盘全部停在三点整,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憷。
陈玄墨抓起一块怀表,表面突然浮现出自己七窍流血的脸,他吓了一跳,赶紧翻看表盖内侧,刻着“1997.7.1 亥时三刻”。
就在这时,防波堤外突然传来爆炸声,气浪震得金库铁门嗡嗡作响。
林九叔用断戟划开手腕,血线在青砖地上画出八卦阵,他沉声道:“站离位!借寿簿要活了!”
果然,堆成小山的阳寿契突然无风自动,纸页翻飞间,竟拼出了一个三米高的血色人影。
胖子抄起金砖就砸过去,结果砖头却穿体而过,在墙上砸出了个“借”字的凹痕。
“用这个!”陈玄墨甩出裹尸布。
胖子接住的瞬间,布上的金线突然暴起,将那血色人影捆成了个粽子。
林九叔趁机掷出铜烟斗,烟嘴喷出的灰烬在空中凝成了“破”字咒印。
血色人影发出布料撕裂般的惨叫,阳寿契像暴雨般坠落。
陈玄墨突然瞥见某张契约上的抵押物——正是青铜罗盘的“天璇”部件。
他刚要伸手去抓,整座金库突然倾斜了西十五度,成箱的金条像雪崩般砸来。
“下水道!”林九叔劈开排水管盖,三人刚跳进臭气熏天的污水渠,头顶就传来了游轮引擎的轰鸣。
胖子抹了把脸上的淤泥,突然僵住了——浑浊的水面上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1945年的澳门码头,年轻老板正和日本军官交接木箱,箱缝里露出半截青铜罗盘。
陈玄墨的铜钱突然在水面打转,搅出了个漩涡。
污水退去后,渠底露出了七具缠着金线的骷髅,每具骷髅胸口都钉着枚洪武通宝。
林九叔突然闷哼一声,他的断戟正插在某个骷髅头骨上,那骷髅的牙齿竟和他在六榕寺密室见过的蛊虫一模一样。
“这是七星钉魂阵!”林九叔扯开道袍,露出后背的北斗刺青。
他转头看向陈玄墨,急促地说:“墨仔,用罗盘吸了这些铜钱!”
陈玄墨刚举起人骨罗盘,那七具骷髅突然立正敬礼,动作整齐划一。
污水突然沸腾起来,冒出上百个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张阳寿契。
胖子抡起骷髅腿骨当棒球棍,打碎的气泡里掉出了带血的狼牙。
铜钱入盘的瞬间,整条下水道亮如白昼。
陈玄墨的胎记渗出黑血,在罗盘上绘出了珠江航道图。
林九叔突然夺过罗盘,将断戟插进天池位置,大喝一声:“乾坤倒转!”
防波堤方向传来巨响,澳门游轮突然调头逃窜。
胖子扒着渠口张望,看见甲板上那个戴翡翠扳指的人正在焚烧文件,纸灰里闪过“1997交割计划”的字样。
回到古董店时己是正午,货架上的青铜器全部覆着一层白霜,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
陈玄墨翻开抢救出的半本借寿簿,最后一页残留的血手印突然活动起来,在空白处写下了新条目:“七月初七,收陈玄墨命火三盏。”
玻璃柜台突然炸裂,飞出的瓷片在墙上拼出了七星灯阵。
林九叔用烟斗灰在阵眼处画了个叉,转头看向陈玄墨,眼神复杂:“今夜子时,带齐铜钱去沙面岛码头。”
胖子啃着冷掉的叉烧包嘟囔道:“又要喂蚊子了……”
话音未落,橱窗外的榕树上突然掉下个鸟窝,里面蜷着只七窍流血的乌鸦。
陈玄墨心里一紧,掰开鸟喙,掉出了一枚刻着“阴阳墟”的青铜筹码。
珠江对岸的澳门观光塔亮起了霓虹灯,塔身灯光诡异地组成了一个倒计时——距离1997年7月1日,还有整整九百九十九天。
(http://www.00ksz.com/book/gefafe-1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00k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