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意见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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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意见不合

 

[第一幕 第一百七十三场]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或许连开端都早己在某个被遗忘的褶皱里烂成了泥。此刻指尖抵着太阳穴,能感受到血管在皮肤下突突地跳,像被困在玻璃罐里的飞蛾,徒劳地撞向透明的壁垒。那些所谓的“幻境”或是“深层梦境”,其实更像一块反复结痂又被撕开的旧伤,每次试图触碰,都只扯下带血的皮屑。

他们说我是魔道。这个词从唇齿间滚出来时,总带着淬了冰的恶意。可我究竟做了什么?不过是在名为“生存”的泥沼里,试着抓牢每一根漂过的浮木。他们说我手段齐用,无所不用其极——若连挣扎都算罪,那这世道本就是座巨大的刑场。那年阿娘攥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骨头,她眼里的惊恐像看到什么污秽之物:“你怎么能学那些旁门左道?”我想告诉她,正道的光从来没照亮过我们家漏雨的屋檐,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被牙齿咬碎的叹息。弟弟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攥着我偷偷给他买的糖人,却偏过头不敢看我,仿佛我身上有会传染的瘟疫。骨肉亲情?不过是捆在身上的枷锁,当你试图挣脱时,他们便合力将你勒得更紧,首到鲜血淋漓。

后来的“冒险”啊,说起来倒像说书人口中荒诞的戏文。刀光剑影是真的,血肉模糊也是真的。我记得有次躲在破庙的横梁上,伤口的血一滴滴砸在蛛网中央,引来一只漆黑的蜘蛛。它吐丝的样子那么从容,像是在编织一件精美的袍服,而我却在等着追杀者踹开门的声响。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不是我想杀,是不杀便要被碾碎。可那些倒下的人,他们的脸总会在午夜梦回时变得清晰——那个卖茶水的老汉,他儿子曾偷过我的钱袋,我不过是折断了他三根手指;那个自称名门正派的弟子,他偷袭时眼里的贪婪,和我初见时并无二致。原来在这世道,善恶从来不是黑白分明,不过是胜者为王的粉饰。

更折磨人的是那些连环梦。有时我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更高处的什么东西操控着,在不同的场景里跌跌撞撞。上一刻还在血污遍地的战场,下一秒就回到儿时住的小院,阿姐正在井边浣衣,阳光洒在她发间,明明是温暖的画面,我却浑身发冷。我想跑过去抓住她的手,想问问她当年为何在族人面前指证我偷了祭器,可无论怎么用力,脚步都陷在原地,像踩进粘稠的沼泽。而当我惊醒时,总会感觉头顶有双眼睛在俯瞰,那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市集看到的耍猴人,猴子在台上翻跟头,看客们笑得前仰后合,只有猴子自己知道项圈有多紧。

现在这副身子,早就是风中残烛了。昨晚对着铜镜,看到眼窝深陷,颧骨突兀,嘴唇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夜里总是睡不安稳,稍微有点响动就会惊醒,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破胸腔。医生说这是心神耗损过度,开的药方子叠起来有半寸厚,可我知道,有些伤是药石无医的。精神崩溃?或许吧。有时候走在街上,看到对面走来的人笑容温和,会突然愣住——他们怎么可以笑得出来?这人间明明是座巨大的坟场,我们都在等着被埋葬。

躲在这里没用,我比谁都清楚。每天穿过逼仄的巷子,看着邻居们围在一起闲聊,他们讨论着菜价,抱怨着天气,脸上是我早己失去的鲜活。我像个透明的幽灵,游荡在热闹之外。有次路过茶馆,鬼使神差地买了杯最便宜的粗茶。茶很苦,带着点涩味,我边走边喝,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竟有种奇异的熨帖感。喝完后,我把那个粗瓷杯子扔进了街角的垃圾堆,“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那一刻我突然想,原来我也不过是个被用完就扔的物件,连存在都带着廉价的声响。

今早醒来时,又是那种熟悉的空白。梦境的碎片像被风吹散的齑粉,连最模糊的轮廓都抓不住。我坐在床上,盯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足足发了半个时辰的呆。首到晨光把地板染成苍白,才慢慢起身。穿衣的时候,发现袖口磨出了个洞,线脚参差不齐,像我此刻的心情。洗漱时,冷水泼在脸上,总算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连给自己一个苦笑都显得费力。

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像随时会掉下雨来。街上行人匆匆,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失魂落魄的身影。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就像我的人生。他们说“站着出生,坐着等死”,以前觉得这话太绝望,现在却觉得无比贴切。我们从啼哭中来到这世界,挣扎着爬起来,以为能走出什么不同的轨迹,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从一个等死的地方,挪到另一个等死的地方。

没什么好写的,也没什么能写的。那些梦境也好,现实也罢,早己在反复的自我消耗中变成了模糊的色块。我不是什么写作之人,只是个在人间踽踽独行的孤魂。此刻风穿过街巷,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在耳边低语,又像是命运嘲弄的笑声。

明天见?或许吧。但谁知道明天醒来,我还能不能记得今天走过的路,喝过的茶,和这满心满肺的、化不开的悲凉呢?再见了,这操蛋的人间,反正我们终究要在某个无望的清晨,彻底告别。

(其为幻境欤?抑或深层梦境下陷,或乃梦中之梦耶?

盖以累岁各异,谓吾为邪恶之魔道,手段尽施,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贪念过甚。

众叛亲离矣,或谓父母姐弟骨肉亲朋皆不支持,向尝与言道理,然彼等弗信。

此般冒险唯知杀伐,更兼诸般手段,似又为梦中之梦。连环梦境于现实中亦为他种表现,譬如三维映于二维,犹高能智慧之生命体观低端生物,若上帝之视角。总之非为佳事,每回梦中冒险皆如此般,纵忆起亦非趣事,乃荒诞烂尾之故事耳。实则无可言说,况吾此番竟不能忆,实因身心残弱、精神崩颓等诸多由头所致,潜意识回流,溯源侵蚀。吾不知此躯与精神意志尚能撑持几时,躲于人间俗世实无出路,亦无生路。吾岂愿于此坐以待毙?立而生,坐而待毙乎?

后乃孤身一人,恍惚记有一片段,又有一片段:向者于茶肆买茶一杯,携之途中,边行边饮,饮毕投杯于垃圾堆。除此之外,皆不能忆,晨起见光,瞬息之间,尽皆忘失,碎片化若琐屑齑粉。

无可惜者,亦无可书者。吾自承非善文之人,亦不晓作书,且梦境之素材莫能追忆。再者,吾晨起整衣履,洗漱毕,乃出门。明日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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