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浊山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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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浊山青青

 

[第一幕 第一百七十一场]

我蜷缩在租住屋的角落,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那段对话框。屏幕光映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像极了我此刻支离破碎的记忆。你问那个角色扮演软件?我滑动屏幕的手指突然顿住,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三年前在礼堂后排,我就是用这个软件给导师发过邮件,那时他的咖啡杯还摆在讲台边,阳光透过彩玻璃在他银发上碎成金箔。

「你该把碟片倒放」——这话我昨晚在梦里听过。梦里我蹲在礼堂舞台下,老旧放映机吱呀转动,幕布上晃着自己大一新生的脸。那时我总在晚自习后留在教室,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分镜脚本,身后的凳子腿与水泥地摩擦出刺耳鸣响。现在想来,那些被磨平棱角的桌椅,早被校方当废品丢进了走廊尽头的杂物间,就像他们把我那些「不光彩」的草稿纸,连同未写完的剧本一起锁进铁皮柜。

凌晨三点的走廊飘来消毒水味,隔壁租户正在用高压锅煮泡面。我数着天花板裂缝,从东南角延伸到灯具的裂纹共有十七道,和礼堂穹顶的裂痕数目相同。上周辅导员来查寝,指着我桌上的安眠药瓶说:「你这作息得改改。」他身后的学生会干部们窃笑着交换眼神,那些人总在凌晨两点聚众打麻将,烟头烫穿了宿舍地毯,却在检查时把我的仙人掌扔进垃圾桶,说「带刺的东西不合群」。

我曾试着融入他们的酒局。某个周五晚上,他们把啤酒罐堆在我桌上,说「喝了这罐就带你打比赛」。泡沫漫到手腕时,我看见自己映在易拉罐上的脸,像被揉皱的作业纸。后来他们在KTV把麦克风塞给我,点了首《朋友》,却在我开口时集体掏出手机刷短视频。震耳欲聋的伴奏里,我听见有人小声说:「这家伙真扫兴,难怪拿不到奖学金。」

现在我总在黄昏时惊醒,以为自己还坐在礼堂最后一排。夕阳把前排座椅的影子拉成墓碑,讲台上的麦克风积着灰,像枚生锈的子弹。上周去医院复查,医生指着脑部CT说:「你这神经递质紊乱得厉害。」窗外正下着今年第一场雪,我突然想起大二那年,也是这样的雪天,我在图书馆熬了通宵写剧本,清晨走出馆门时,睫毛上的霜花落在手稿上,融化成模糊的水渍。

「那些现实中苟活的蛆虫」——我盯着手机里的这句话,突然笑出声。昨天在便利店买速冻饺子,收银员盯着我手腕的疤痕,扫商品的动作慢了半拍。冷藏柜的灯光惨白,映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黑眼圈像被墨汁晕开的伤口,卫衣袖口磨出毛边。排队时听见身后两个高中生议论:「看那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我攥紧购物袋,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疤,那里曾被碎玻璃划开过。

凌晨西点的雨敲着窗户,我数着秒针等天亮。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瓶空了,便去厨房接水。水龙头流出的水带着铁锈味,让我想起礼堂后台的化妆间。大二那年我在话剧社做场记,某天深夜整理道具时,撞见社长和赞助商在堆放景片的角落接吻。我屏住呼吸躲在侧幕条后,听见他们商量如何把我的剧本换成赞助商女儿写的狗血爱情故事。后来我的名字从演员表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连光位都分不清的女孩。

「如果不能让世人敬你,就杀到他们怕你」——这话是我昨晚对着镜子说的。镜中人的眼睛里浮着血丝,像两团将熄的火。我想起高中时被霸凌的午后,那些人把我的画具扔进厕所,说「娘娘腔才学画画」。我攥着美工刀追出教学楼,却在操场拐角看见母亲赶来的身影,她手里提着保温桶,里面是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后来我把刀扔进垃圾桶,从此学会了在挨打时咬紧嘴唇。

现在我常做同一个梦:站在礼堂舞台中央,聚光灯晃得睁不开眼。台下空无一人,只有后排某个座位上放着台老式放映机,胶片转动的声音像心脏跳动。我伸手去够,却踩空摔进黑暗,醒来时总发现自己趴在键盘上,文档里只有光标在闪烁。昨晚我盯着空白页面首到凌晨,窗外的野猫在垃圾桶里翻找,爪子刮擦铁皮的声音,和当年学生会干部们翻我抽屉时的动静一模一样。

天快亮时我终于睡着了,梦见自己回到大一开学那天。礼堂里坐满新生,阳光透过彩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斓光斑。我抱着剧本挤到前排,想给台上演讲的导师看我的分镜,却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手稿散落一地。弯腰去捡时,我看见自己的名字被踩进鞋印里,像枚褪色的邮票。醒来时枕头己被泪水浸透,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全是催稿的编辑发来的。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晨雾裹着汽车尾气涌进来。楼下早餐摊的油锅滋滋作响,让我想起礼堂后台烧断的电线。去年校庆时我回去过一次,发现杂物间的铁皮柜被撬开了,里面的剧本散落一地,纸页上爬满霉斑,像被烟头烫出的窟窿。我蹲在地上一张张捡,听见走廊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他们指着我对同伴说:「看那个神经病,在捡垃圾呢。」

现在我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里那段对话框。光标在「明天再写吧」后面跳动,像滴悬而未落的血。窗外的雾渐渐散了,能看见对面楼阳台上晒着的校服,蓝白相间的条纹在风里晃荡,像极了礼堂舞台幕布的边角。我伸出手去触碰屏幕上的文字,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就像那年冬天我在图书馆外捡到的,那枚被雪水冻住的校徽。

(乃之意,即专为扮饰角色者所用之软件,而不可发评论、著文章也。

对曰:“然也,非然乎?尔今方知耶?”

君当将碟片回卷,往复倒带。

吾以为无可观之处,彼等不光彩之事,何足言哉?

一凳一几,长廊与礼堂。

作息相异,俗尚亦殊。

君今处于相对康健之态,保其状,未为甚劣之体验与感知。

而彼等颠倒黑白,昼夜不分,耽于酒池肉林,反谓君不合于群,若不加入则排摈、贬损、羞辱、欺瞒之。

或常觉混乱,三乃意识之流,现实与梦境交错于吾心,实难明言其故。

昨日忘书文,皆因现实中苟活于世之蛆虫所为,致使记忆、潜意识与回忆皆受其扰,精神受损,身体羸弱。

君何必为其所扰?尔知尔之目的为何?所欲奋斗者何?未来又复何似?凡此种种。

实难追忆,盖因睁眼之瞬,梦中所历尽皆遗忘遗失。

或有诸多冒险,然皆为负面影响,非善举也。

若不能使世人尊之、敬之、服之,则杀至彼畏之、惧之、恐之!如吾一般,乃至名讳亦成不可言之禁忌!

此段文字充斥暴虐杀伐之气,然亦有一种美学之理,非耶?

亦无可言之物,毕竟欲忆之事皆不可忆,梦境破碎,所余无几,而反观自身今之身心状态,亦无法于潜意识中打捞。

明日再书吧,就此作罢,唉,实难书就,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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