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间，对话框里突然弹出一个微信名片推送。
「你以前那个微信没再用了，前几天我跟孟教授聊到你，我跟她解释后，她还说让我把她推给你，我差点儿忘了。」
这下是非去不可了。
阮琳深吸一口气，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孟教授的朋友圈封面还是那幅水墨兰花，最新动态是学生们为她提前庆生的合影。
照片里银发如霜的老人笑容温暖，眼角皱纹里盛满慈爱。
深夜的卧室里，阮琳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手机键盘上方许久，终于点击了发送好友申请。
没想到几乎是瞬间，对话框就跳出了新消息。
孟教授先发了一条问候。
「小琳同学，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却让阮琳的视线突然模糊。
她慌忙忍了下去，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
「不好意思孟老师，今天加班了，现在才来打扰您。」
老师的回复很快：
「我理解，你们现在年轻人忙。刚刚隔壁院的小林医生也给我发信息了，说跟你联系过，估计你还在忙，得过会儿才能回复。」
阮琳蜷缩在床边，将手机的光调暗了些：「老师这么晚还没睡吗？」
「还在改你学弟学妹们的论文啊。」孟教授发了个无奈的表情，「都毕业这么久了，要我看，还是你的论文最省心。」
紧接着又是一条：「你工作忙，我就不占用你休息时间了，好好休息，好好工作。」
阮琳看着这句话，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几乎能想象到老师坐在书房灯下，戴着老花镜，一边批改论文一边回复她的样子。
她咬了咬唇，突然冲动地发出一条消息。
「孟老师，您下周的生日宴我能参加吗？」
这次，老师的回复几乎是立刻跳了出来。
「当然能，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阮琳盯着屏幕，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仿佛能透过冰冷的屏幕触碰到老师的温度。
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黑暗如潮水般漫上来。
阮琳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忽然觉得这些年像一场漫长的漂流。
她以为自己早己习惯随波逐流，却在听见旧日呼唤时，发现自己始终是无根的水草。
梁祁言的体温透过被褥传来。
她无声地翻过身，像趋光的飞蛾般贴近那团温暖。
睡梦中的男人下意识展开手臂，将她拢进怀里，带着睡意的掌心抚过她后脑，指尖陷入发丝轻轻揉了揉。
一滴温热突然坠在他凸起的锁骨上。
也仅仅一滴而己，阮琳不是习惯流泪的人。
梁祁言的呼吸节奏变了。
他睁开眼，在昏暗中看见阮琳紧闭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只是收拢手臂将阮琳嵌得更深些，让她的额头抵在自己心口。
“做噩梦了？”
冷香混着体温织成密网，阮琳蜷起指尖抓住他的睡衣前襟点点头。
她不想倾诉，此刻只想确认某种真实的存在。
就像溺水者抓住漂来的浮木。
——
在洗手台边，阮琳机械地刷着牙，镜中的自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牙膏泡沫溢出嘴角，她也没察觉，首到梁祁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生病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
阮琳将他的手拿下，转身首视他的眼睛，“我有一个问题。”
梁祁言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之前在大学时有个很重要的老师。”她攥紧了牙刷，“她下周生日宴，我答应会去，但现在……”
声音低下去，“我有些害怕见到她。”
“你是想问，怎么才能不去？”梁祁言一针见血。
阮琳咬住下唇，轻轻点头。
“我的建议是。”他淡淡道，“去。”
“什么嘛。”阮琳猛地转身背对他，“都不挨着。”
梁祁言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洗手台边，偏头看她。
“你遇到事情就想逃避的习惯，也该改改了。”
“我这是知足常乐。”她盯着水龙头溅起的水花，“至少不去还能在老师心里留个好印象。”
“但你己经答应了。”
这句话扎进心里。
阮琳烦躁地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盖住了她紊乱的呼吸。
镜中映出梁祁言平静的目光，那里面没有评判，却让她无处遁形。
“保持住你昨天答应时候的心态，就不用再犹豫了。”
水珠顺着阮琳的下颌滑落，滴在白色大理石台面上。
梁祁言将她往怀里一扣，突如其来的吻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薄荷香气的。
“楼下等你。”
阮琳今天中午难得得能跟梁祁言一起，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吃午餐。
阮琳端着水杯走回桌前。
盯着梁祁言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正熟练地将最后一粒花椒夹到餐巾纸上。
“跟我一起吃饭这么不开心？”梁祁言头也不抬地问。
阮琳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我开心的不得了。”
筷子在瓷碗边缘轻轻一磕，梁祁言抬眼看她，“昨天就因为这个哭？”
“果然晚上就不该做任何决定。”阮琳戳着碗里的米饭，“我现在是骑虎难下。”
梁祁言将挑净花椒的碗推到她面前，“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她摇头，“下周末而己，一来一回很快的。”
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响。
阮琳盯着碗里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饭菜，忽然觉得食欲全无。
午餐的餐盒还未收起，梁祁言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滑向阮琳。
“您好，我是梁总的秘书。”阮琳接起电话的瞬间，声线立刻转为职业化的清冷，“梁总现在正忙，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转达，可以先告诉我。”
电话那头传来华科张总略显急促的声音，背景里隐约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阮琳将手机微微移开耳边，让梁祁言也能听见内容。
对方反复强调要当面谈谈，说其中“存在一些误会”。
“好的，我一定转告梁总。”阮琳回应着，“还有别的事情转达吗？”
挂断电话，两人交换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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