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还是太低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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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他还是太低调了

 

龙舟赛地点就在临安府城内的太清湖上。

因着没有提前定位子,周边酒楼临湖的雅间都没了,卢鹤鸣和梅寿考二人也不强求,就站在湖岸边混在人群里。

自从来到临安府,卢鹤鸣日日在梅府读书,就是休沐也不曾懈怠,还从未好好逛过这有“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1]”美誉的临安城。

临安无疑是十分富庶的,要判断一个地方是否富庶,只从当地百姓的衣着打扮以及精神面貌便可管中窥豹。

端午是一年中难得的佳节,龙舟赛更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之一。

太清湖两岸热闹非凡,不少百姓这一日暂且放下活计,拖家带口出来玩耍,还有衣着鲜亮的年轻女郎们头戴帷帽三两结伴出行,路过时带起阵阵香风,时人爱香成癖,就算是家境寻常用不起名贵香料的人家,也是要用各种花草填充香囊佩在腰间的。

孩童们嬉闹兴奋的叫声,女郎们快活无忧的谈笑声,书生们高谈阔论的交流声,百姓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谈话声,还有街边不可或缺的小商贩们的叫卖声,共同交织成了这样一幅繁华盛景。

这临安府的百姓,要比松州府和昌平府的百姓笑容更多一些,也过得更快乐富足些罢。

卢鹤鸣到过的地方不多,只能将这三处作对比,但他也知道,松州府和昌平府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在大昭南边的琼州、岭南、洛川,北边的凉州、禹州、朔州以及西边的明州,百姓们仍过着食不果腹的穷苦日子。

去岁明州大旱,农户家春日里播种的庄稼还未及长大,便因无水浇灌而枯死了,朝廷拨的赈灾银两在经过层层盘剥后,到了明州百姓头上己是杯水车薪。

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百姓们揭竿而起,将明州的贪官污吏尽数斩杀,开了衙门的屯粮的义仓,可笑的是,大部分义仓内也是空空如也,连只耗子都找不着,反倒是有些官员后宅的仓房内粮食成堆……

明州百姓自救式的反抗并没有好的下场,皇帝令定北侯兼昭勇将军元昱亲自带兵前去镇压叛乱,按令叛军首领被处以极刑,所有被俘叛军皆问斩,罪不容赦。

或许是因叛军足有数千人,并未追究其家人连坐之责,只不过又是旱灾,又是军乱,整个明州府除了县城与府城稍好些,乡下有些村子里几乎十室九空……

看着眼前临安这繁华热闹之景,脑子里却想着明州的水深火热,卢鹤鸣笑着用折扇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多思无用,还是莫辜负眼前这好景良辰。

他愣个神的功夫,那边梅寿考己经和街边一个卖冰珠蜜水的小哥搭上话了。

“小哥,来两碗冰珠蜜水。”

卢鹤鸣赶忙上前阻止:“不好意思,一碗即可。”

梅寿考转脸问他:“你不吃么?这天本就热,这儿人又多……”

卢鹤鸣似笑非笑,“到底是谁不能吃冰?你心里清楚得很。”

他又不是个傻子,无论是从梅寿考格外单薄瘦削的身形,还是从他西月初夏还得穿着薄袄,只要吹一点寒风便要咳嗽,都能看出来这人身体着实不好。

后来才从管家忠叔口中得知,梅寿考是七月早产生的,自幼便身体不好,艰难养大,梅家长辈为他取名寿考,又早早取了小字长庚,就是希望他长命吉祥,福寿安康。

这要是任他胡闹吃了冰饮子,回头指定要难受一场,真是不将自己身体当回事。

梅寿考企图挣扎:“今日天热,我吃一点冰的不碍事的,我还可以多放一会儿,等冰化了再吃。”

卢鹤鸣不为所动:“你要是渴了,前头有个茶摊,左右这会子还未开始赛龙舟,咱们去那里坐一会儿。”

初见之时,只觉得这梅家三郎冰雪白梅似的一个人,想不到相熟之后,也是个会耍无赖的。

这梅家人,真是惯会颠覆第一印象。

见他坚持,梅寿考只得妥协:“罢了罢了,你年岁不大,身量也不高,这气势倒像是我兄长一般。”

卢鹤鸣接过小哥用竹筒装好的冰珠蜜水,付了十个铜板,“等再过几年,我肯定比你长得高。”

梅寿考小声嘀咕:“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站着等也有些累了,二人径首走到茶摊,点了壶茶水坐下。

梅寿考喝着这没甚滋味的热茶水,眼神幽幽地盯着卢鹤鸣面不改色的享用他看上的冰珠蜜水,“好喝吗?”

卢鹤鸣点了点头,淡定回道:“唔,还行吧。”

所谓冰珠蜜水,其实也就是在蜂蜜水里加了冰块,味道也无甚奇特的,只不过在这炎炎夏日,喉咙里滚过冰凉的冰水,浑身的毛孔都格外舒爽。

不一会儿,隔壁桌坐下两个汉子,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即将开始的龙舟赛。

其中一个大胡子汉子说道:“这龙舟赛是由临安府王家出钱办的,十支队伍皆是水上好手,赢了的那支还有大彩头呢,这一年不用做工就能养活一家老小了。”

另一个黑脸汉子好奇问道:“哦?这王家是什么人家?竟这般大方。”

大胡子汉子脸上流露出十分明显的艳羡之意,答道:“你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这王家啊,是我们临安府的首富,说是家财万贯的富贵金银窝也不为过,不过这王老爷乐善好施,可不是那等为富不仁之人……”

旁边桌子坐着的两个同样“外地来的”,耳朵听得都竖起来了。

梅寿考对临安府了解也不深,只在他小时候因曾祖母过世,祖父丁忧时短暂来临安府住过三年,这回回来后梅府行事低调,府中除了下人出去采买用度,各院主子是不怎么出门的,同样除了卢鹤鸣也无人登门。

而卢鹤鸣则在想,家财万贯又乐善好施的王家,不会是王元亨的那个王吧?

临安府首富?那岂不是富可敌国了,本以为这小子行事张扬,没想到他还是太低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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