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跋涉,卢鹤鸣终于在第三日金乌西沉之前,回到了梅溪县。
这一路上平安顺遂,并未发生事先预想过的歹人半途劫道之事,不知是因为有武师的武力震慑,还是那陈在方并未做此打算。
总归,平安抵达目的地是件令人开怀的事情。
卢鹤鸣掀开车帘看着熟悉的街道,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乱中有序,做夕食的人家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的都是饭菜的香味,有贪玩的小童惜时不肯归家,还在胡同小巷中与玩伴奔跑玩耍,大人们手中则各有各的活计,众生百态皆被夕阳装点成了一幅橘红色的画卷,美好而安宁。
这九月的暮色也并不寒凉,风吹得卢鹤鸣心头暖洋洋的。
当李叔驾着马车停在卢府门前,看门的门房小厮们皆面露喜色,忙不迭迎上前来,“大少爷回来了。”
又有机灵的,立马去往府中各位主子处报信。
家中父亲与大伯并未分家,若是按照两房排行的话,卢鹤鸣行三,但由于两房的主子们长期分居两地,这梅溪卢府的下人们也习惯称呼卢鹤鸣为大少爷。
马车刚停稳,卢鹤鸣便立马跳下车来,吩咐春生安顿好随行的武师,不顾整理仪容,便先去韶光院给母亲请安。
这次归家,换他奔向母亲。
在外漂泊的游子,终于短暂回到温暖的港湾。
他步履匆匆赶往后院,这从大门口到后院不过几百米的路程,他却走得迫切,这一刻他对家中亲眷的思念之情达到顶峰,他只想快些,再快些见到他们。
卢鹤鸣进门时,乔妍书正在教女儿怎么打络子,母女俩相处的画面格外温馨,母亲待孩子,总是格外有耐心的。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一大一小抬眼向门口看去,相似的眉眼染上同样的喜色。
卢鹤鸣灿然一笑,走到母亲跟前行礼问安,“娘,孩儿回来了,您在家中一切可安好?”
“兄长,嘉宁好想你啊!”
还不等乔妍书说话,嘉宁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撞进卢鹤鸣怀里。
乔妍书看着眼前一双儿女,只觉万事满足,抹掉了眼角不自觉沁出的泪珠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中一切都好,你父亲早上还说算着日子你今日是该到家了,嘉宁今儿个一下午不知往府里大门上跑了几趟,总算是将你盼回来了。”
看着母亲因自己回家而欢欣落泪,卢鹤鸣心中也闷闷的,“让父亲母亲挂心了,不能承欢膝下,是孩儿不孝。”
而乔妍书却一改方才陌陌温情,正色道:“鸣儿,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你自有广阔天地可为,娘只愿吾儿做那翱翔天际的雄鹰,而不是背后牵着丝线的风筝,你明白吗?”
亲人之间的情感是纽带,却绝不是束缚。
卢鹤鸣心下感叹,是啊,这才是自己的母亲,虽外表看着柔弱,但一首是个内心坚韧之人,连忙点头应下:“孩儿明白了。”
揭过这话茬,乔妍书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女儿,“你这小泼猴,还要在你兄长怀里赖多久?他这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还不快放开让他坐下歇着。”
又戳了戳她的脑门,叹气道:“都这般大了,教你的礼仪规矩、男女大防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将牛皮糖般的小女儿从儿子身上剥下来,乔妍书又忙里忙外地让人端上卢鹤鸣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又因这糕点有些甜腻,配的是解腻的青茶。
伺候的小丫头很快就将糕点茶水端上来,可见厨下是早就备着了。
待坐下来,乔妍书又温声询问他在府学中生活可还习惯,可有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夫子是否严厉,课业是否繁重等等。
卢鹤鸣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的,隐去和陈在方的不对付,简单说了下他在府学日常做些什么,交到的新朋友是个颇有才华,品性不错的农家子,又说了些府城新奇的事物……
说起新奇物件,他想起给母亲带的礼物来,“近日府城中的女子摒弃金银玉饰,时兴起佩戴蚕丝绒花来,据说样式是从盛京内廷中传出来的,我在首饰行里挑了几朵,待会儿遣人给您送来。”
听到这里,乔妍书开口打趣起儿子来,“鸣儿有心了,只是你何时竟注意起女子妆扮花样来,莫不是我儿开窍了,有了心上人?”
卢鹤鸣面露无奈之色,母亲什么都好,就是时不时喜欢言语逗弄他,“母亲莫要取笑我了,这些都是听同窗说的,孩儿年岁还小,一心只想着读书呢,并无其他念头。”
“娘亲,什么是心上人啊?”
现年六岁半,兄长和娘亲说的话,小嘉宁大半都听不懂,但父亲从小就教育她要不耻下问,这点她学得很好。
对上女儿清澈懵懂的眼神,乔妍书难得有些不自在,搪塞道:“呃……心上人嘛……就是你很喜爱的人。”
嘉宁点了点头,表示懂了,掰着手指头数道:“那嘉宁很喜爱爹爹娘亲,两位兄长,祖父祖母,还有周姨,你们七个都是嘉宁的心上人。”
童言稚语逗得卢鹤鸣和乔妍书忍俊不禁,就连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了这会子话,暮色己沉,母子三人又一同去寿安堂里给老夫人请安。
不一会儿,卢明谦、卢鹤浔和周姨娘也都来了,一家人难得又整整齐齐欢聚一堂用晚膳,自是一番热闹不提。
因体恤卢鹤鸣路上辛苦,饭后卢明谦便放他回去洗漱歇息,没急着细问他府学中事。
倒是卢鹤浔许久不曾见兄长,缠着卢鹤鸣一起回了院子,说是要和兄长抵足而眠。
兄弟俩各自洗漱好,卢鹤鸣躺下正准备睡了,赶路确实心神疲惫。
卢鹤浔却谈兴正浓,兴冲冲地说:“兄长,你那句‘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都传回咱们县里了,连惜春坊的娘子们都在弹唱呢!”
惜春坊自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而是梅溪县最大的一间青楼。
卢鹤鸣心中一惊,方才的瞌睡都飞了,坐起身子眼睛微眯斜睨着弟弟:“你竟然去惜春坊听曲?是谁带你去的?”
不过一月不见,浔弟竟染上逛青楼的陋习?难道是父亲对他的管束不够严么?
卢鹤浔脖子一缩,后悔怎么不小心说漏了嘴,“兄长,我只是因为这诗是你写的,心中好奇去听了次曲子,其他真的什么也没干。”
卢鹤鸣上下扫了一眼自家弟弟这不到一米西的超绝儿童身材,看着也不像是能干什么的样子。
语重心长嘱咐道:“浔弟,你年岁还小,不要过早碰些不该碰的东西,再者秦楼楚馆不是什么好地方,日后莫要再去了。”
卢鹤浔老实如鹌鹑般连连点头:“兄长,我知道错了,再没有下次了,你莫要告诉父亲。”
这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
看他认错态度诚恳,卢鹤鸣便点头应了,只是暗自决定得向父亲进言加重弟弟的功课。
再过几月他便要下场县试了,竟还有闲心去青楼听曲,想来是课业还不够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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