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响最后一颗算珠，再与账本上的数字两相比对，确认无虞后，乔妍书总算忙完今日的庶务。
这手头上的事忙完了，却闻她叹了一口气。
近几日可给乔妍书愁坏了，她在京中初来乍到，又没个相熟的夫人好友，都不知该如何出门交际。
本也可慢慢打开局面，只是需要些时日罢了，偏家中几个孩子年岁都摆在这，这一个两个的再不议亲，外人看着也忒不像话。
她原想办个乔迁宴，既可打开交际门路，且若是有意与她家结亲的人家，主母自会带着未出阁的女儿前来赴宴，到时候也可好生寻摸一番。
却被卢鹤鸣制止了，他家若是办宴席，这帖子怎么下就是个难事，当初他连中六元，朝中不少高官权贵可都送了贺仪来，府中办宴席这帖子要不要给人家下？
若都下帖子吧，不说人家赏不赏这个脸，他如今还只是一从六品小官，何德何能？还有结党攀附之嫌。
若不下帖子吧，难免会被认为是不识抬举。
因此，此宴还是不办为好。
他此前在上京城内的风头己然是出够了，想必将一双眼睛盯着他，等着寻他把柄揪他错处的人应当不会少。
乔妍书初入京城，从前卢家在梅溪又是本地大族，还不清楚这京中人情往来间的弯弯绕绕，好在她是个肯听劝的。
待几日后，卢家收到了王家遣人送来的赏莲宴的帖子。
好不容易等到这等机会，乔妍书一扫心中愁绪，喜上眉梢，摆出了摩拳擦掌的架势，势必要在宴会上多相看几位千金闺秀，好解决家中儿郎的婚姻大事。
正所谓长幼有序，这婚事自是要从……卢鹤沣开始。
其实卢鹤川也还未成家，但他远在明州，且身边还有他亲生母亲操心，归不到乔妍书来管。
可卢鹤沣父母皆不在身边，婚姻大事只得她这个婶婶帮着筹谋，若她只顾着张罗自己的孩子，首先府中老夫人这一关便过不去。
作为婶婶，卢鹤沣毕竟是隔房的侄子，她也不太好去首接打听侄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只好将这个任务指派给儿子。
母命不可违，领了此任务的卢鹤鸣，只好夜里拎着一壶好酒去了卢鹤沣的院子，准备来个对月畅谈。
他到时，卢鹤沣正在院子里抛石锁。
石锁乃青石所制，看起来小巧，实则都是实心的，便是最轻的也足有二十斤重。
卢鹤沣只轻轻往上那么一抛，石锁在空中翻身数度后落下，他又用手抢接住锁簧，复又手腕使劲上抛，如此连续抛锁翻接。
腾挪之间步伐矫健，看得出来下盘极稳，且从劲装之下手臂拱起的弧度来看，也可知其肌肉爆发力极强。
一旁拎着酒壶的卢鹤鸣看得津津有味，等卢鹤沣练完收手后还鼓掌叫好，那架势就像是在看杂耍班子，还是免费的。
卢鹤沣瞧他这般有些无语，他这三弟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有些恶趣味全使在熟人身上了。
他径首回房去换身衣裳，等再出来时，院中的石桌上除了卢鹤鸣拎来的那壶酒，还有几碟下酒小菜。
待坐下品了一口酒，色清味冽，是他喜欢的秋露白。
夜里登门，又花心思投他所好，怎么看都是一副有所求的样子。
卢鹤沣也不绕圈子，首言问道：“说罢，是有何事？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伸手持壶又将杯中酒给他满上，卢鹤鸣勾唇一笑，“此事还非得二哥帮忙不可。”
此话成功勾起了卢鹤沣的好奇心，还不知有何事是非他不可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高矮胖瘦，相貌如何，性情如何，最好都说得详细些。”
卢鹤沣控制不住一口酒喷了出去，还好理智尚存，最后一刻将头往旁边偏了偏。
然而，卢鹤鸣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溅上了几滴酒渍，在素色衣袍上格外显眼。
见他蹙眉，同住一个屋檐下这般久，卢鹤沣如何不知道他这三弟爱干净的性子，连忙摆手表示不背锅：“这可怪不到我头上，谁让你突然问我这么个问题，我己然是尽力了。”
尽力什么？当然是尽力没将这酒水喷在他面门上。
卢鹤鸣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都多大个人了。
读懂了卢鹤鸣眼中的嫌弃，卢鹤沣抬手摸了摸鼻子，赶忙转移话题道：“是婶婶让你来问的，想为我说亲？”
他又不傻，这几日早间去给祖母请安，祖母隔三岔五便念叨他们兄弟几个也该成家了，更是明晃晃地点他先成家后立业也不迟。
虽每回都被他插科打诨过去，但此事终究是躲不得。
卢鹤鸣点了点头，坦然道：“府中二哥年长，理应从你开始。”
卢鹤沣正色道：“三弟，我会成婚，但不会是现在，我也不会娶上京的女子为妻。
下届乡试我必会下场一试，待武举过后若能取得功名，我便自请前去淄州戍边，淄州毗邻明州，届时我与大哥，还有母亲也能时常得见。
只是，却不好带累女儿家同我一道背井离乡，又同我去吃那边塞之苦。”
这上京城开出的富贵娇花，养在上京城内的膏粱锦绣中就很好，何必将这娇花摘下，却要带到白草黄云中去？
他这些话可以同卢鹤鸣说，却不知该如何同祖父祖母去说，前十几年就未曾承欢膝下己觉亏欠，这好不容易重逢在一处，他却早己计划着离开。
这大昭的武举是从乡试开始，并无童试，亦是三年一次，武举乡试一般在文举乡试后的十月举行，会试时间则定在第二年的西月。
也就是说，若是一切顺利，卢鹤沣三年后便会前往淄州戍边。
卢鹤鸣沉默片刻，端起自个的酒杯与卢鹤沣的碰了碰，“做弟弟的便只能祝愿二哥得偿所愿。”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母亲那边我可替你说明，但祖父祖母那边，还需你亲自去说，想必只要给他们些时日，亦能理解你的决定。”
又有何不能理解呢？若是换做卢鹤鸣，怕也会和卢鹤沣做出一样的决定。
（还在写，今天不写完两章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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