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的对比越来越鲜明:林悦参虽然步履蹒跚,指尖透明得几乎能看到另一侧的光线,但每一个经她治疗的村民,症状都明显缓解;
被林悦参治好的病人都在庆幸自己又活了下来,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林悦参手指的异样。
而郝德全"治疗"过的病人却都面色发青,有几个甚至开始呕吐黑水。
围观的村民们骚动起来,几个壮汉己经撸起袖子朝郝德全逼近。
"大家听我解释!"郝德全慌乱地后退,踩翻了自己的医药箱,"这、这肯定是他们体质太差...啊!"
不知谁先扔出的烂菜叶,紧接着土块、草鞋纷纷朝郝德全飞去。
王大花见势不妙,早就拽着薛宝珠躲到了草垛后面。
郝德全抱头鼠窜时,那个黑色药瓶从口袋里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瓶塞松脱,露出里面正在蠕动的黑色黏液..
林悦参忽然感到一阵异样的气息,那气息阴冷刺骨,令她浑身一颤。
她循着气息望去,只见地上滚落的瓷瓶中,正缓缓渗出诡异的黑色粘液。
那粘液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与村民体内如出一辙的邪恶气息,在阳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油光。
"原来如此..."她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这场中毒的真相。
那些被分到郝德全处"医治"的村民们,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他们本就不信这个突然出现的"省城医生",却因比试规则不得不接受他的"治疗"。
"小林大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强撑着爬向她,枯瘦的手指在泥地上抓出深深痕迹,
"我们本来都排着队等您看病...谁知道被硬分到那个庸医手里..."
“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多年,从没求过人..."老人浑浊的泪水砸在泥土里,在干燥的地面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今日求您...救救我那小孙儿..."
他颤抖的手指向不远处一个面色铁青的孩童,"他才六岁啊...还没好好看过这世道..."
年轻妇人抱着面色青紫的婴孩,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声音嘶哑:"大队长说要比试...我们哪敢违抗...结果那庸医给我娃喂了药就..."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怀中的婴儿己经气若游丝。
十几个被迫接受郝德全"治疗"的村民围拢过来。
一个壮年汉子抱着奄奄一息的妻子,虎目含泪:"求您救救我媳妇..."
另一边,一个少年搀扶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我们是被迫分到他那边的...您一定要救救我娘..."
一个年轻媳妇,她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我愿用这条贱命换我男人活着...他才二十二啊..."
林悦参望着这一幕,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低头看了看衣袖里,自己几乎透明的手指,那手臂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百年修为又如何?若能换这些无辜性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因这决绝的举动而微微起伏。
纤细的十指在胸前交错,结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法印,指尖流转着淡淡的青色光晕。
随着法印成形,西周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一缕晶莹剔透的灵光自她心口缓缓浮现,那光芒纯净得不似凡间之物,内里似有星河流转。
这正是她百年苦修凝聚的本命灵气,如同凡人心脏精血所在。
灵光每往外透出一分,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当灵光完全现世的刹那,异变陡生。
林悦参的身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衣袂边缘最先化作点点荧光飘散。
她如瀑的青丝从发梢开始,一寸寸化为星芒般的碎光,在阳光下闪烁着梦幻的光彩。
围观的村民们全都瞪大了眼睛,有几个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惊叫出声:"老天爷啊!这...这是神仙下凡还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就被身旁的老者一把拉住。
"别胡说!"
老者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敬畏,
"这是真神仙来救我们了!"
他颤巍巍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
其他村民见状,也纷纷跪拜,眼中满是震撼与虔诚。
林悦参对周围的骚动恍若未闻。
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维持法印上,唇角渗出一丝鲜红的血线,衬得她愈发苍白如纸。
点点荧光环绕在她周身,宛如夏夜流萤,美得惊心动魄,却也令人心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地骤然静止。
飘落的树叶凝固在半空,村民的泪珠悬在脸颊,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时间在这一刻被生生截断。
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凝固的时光而来。
那人身着一袭玄青色广袖长袍,衣袂上以银线绣着细密的星辰纹样。
随着步伐移动间,那银线在玄青底色上流转闪烁,宛如夜空中流淌的星河。
袍角翻飞时,隐约可见内衬是更浅一层的雨过天青色,与玄青外袍形成深浅交叠的层次,恍若夜幕将明未明时的天光。
那玄青色的衣料并非纯色,而是织有极细的暗纹,在光线变换时会浮现出云雾般的纹路。
银线绣制的星辰也并非简单的点缀,而是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方位排列,随着衣袍摆动,那些星辰仿佛真的在夜空中运行一般,明灭不定。
最奇特的是——衣袍后背用近乎透明的银丝绣着一轮满月,那月亮在玄青色底衬上几乎隐形,唯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月华流转。
整件衣袍就像把一片星空穿在了身上,既庄重又神秘。
腰间悬着一枚古朴的玉珏,玉珏上刻着繁复的云纹。
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素净的木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在静止的时空中轻轻飘动。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通身的气度却让林悦参没来由地觉得,这定是个顶顶好看的人。
"胡闹。"来人的嗓音似清泉击玉,带着亘古的沧桑与无奈。
修长的手指轻点她的眉心,指尖的温度让林悦参浑身一颤。
"为了这些凡人,连命都不要了?"
那声音看似责备,却藏着说不尽的疼惜。
林悦参恍惚看见对方袖口露出的手腕,如玉的肌肤下隐约有星光流转,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奥秘。
她一时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人是谁?为什么他的气息和气运之子那么像,不过他身上又带着一股更加强势的感觉。
而且这人给自己的熟悉感更加强烈,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近他。
"求您..."她虚弱地恳求,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救救他们..."
来人沉默良久,那无形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长河。
终是轻叹一声,广袖轻扬间,指尖流转出璀璨的星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温柔地洒落在每一个村民身上。
"这段记忆,不该留。"
随着星辉没入眉心,村民们眼中痛苦迷茫的神色渐渐平复。
他们关于病痛折磨的记忆如同被清水洗去的墨迹,一点点消散无踪,只留下薛宝珠鬼鬼祟祟跟着郝德全在井边徘徊的画面,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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