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我的，"陆战峰突然转身，军装下摆划出凌厉的弧度，"一颗子弹都抢不走。"
他伸手掸了掸政委肩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熟稔得像是在整理自己的军容。
"我的兵，"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就是放羊半年，照样能把山头给我啃下来。"
政委突然笑出声，眼角的鱼尾纹像是绽放的菊花。
"知道你手下的兵管你叫什么吗？"他故意拖长声调，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击，
"'活阎王'！说你这双招子，"指了指陆战峰的眼睛，"比枪口还瘆人。"
"二连张大彪起的绰号更带劲。"陆战峰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露出腕间一道淡白的弹痕。
"说我是'陆判官'，专勾训练不达标的小鬼。"
他突然转头，阳光在睫毛下投出锋利的阴影，"您猜怎么着？现在二连全员神枪手。"
窗外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口号声。
陆战峰走到窗前，玻璃映出他笔挺如松的轮廓。
远处的新兵正在练习刺杀，木枪撞击的脆响隔着操场清晰可闻。
他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老李，您带兵这么多年..."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窗框，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什么时候见过怕阎王的孬兵？"
政委突然沉默了。
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墙上"救死扶伤"的标语被切割成斑驳的光块。
档案袋上的"绝密"二字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隐喻。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
其实他早就有休假的打算。
自从上次边境任务受伤昏迷后，他就一首觉得蹊跷。
陆战峰站在病房窗前，残阳透过铁栅栏将他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腹部——那个本应留有狰狞疤痕的位置，此刻却平整得像从未受过伤。
三个月前在边境的那场遭遇战，每个细节都在记忆里灼烧：M国特种兵那把泛着冷钢光泽的战术砍刀，劈开衣服时纽扣迸溅的脆响，热血顺着裤管流进鞋子的滑腻触感...
上次边境任务归来，他偷偷测试过，能徒手掰弯钢筋，跑完十公里大气都不喘。
这次他感觉身体素质应该又能提升一个阶级。
"报告我明天交。"陆战峰转身戴上军帽，帽檐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
"对了，跟炊事班说，今晚加餐，我请客。"
政委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这是..."
"践行酒。"他整了整帽檐，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省得那群小子以为..."
突然压低声音，学着新兵们的腔调，"'陆阎王是被咱们气晕的'。"
走出医院大门时，夕阳正好落在远处的山脊线上。
陆战峰摸了下左胸口袋，牛皮纸档案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晚风拂过白杨树梢，沙沙作响。
陆战峰摸出支烟点燃，火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眉眼。
"靠山屯大队..."他轻声念着这个地名，吐出的烟圈在夕阳中缓缓消散。
那里不仅有退休的外公外婆，还有依稀记得的那个在他昏迷前看到的模糊的身影。
或许这次，真能找到答案。
关于为什么他的伤口会自愈，为什么力量在不断增长，还有...为什么最近偶尔在月光下，看见自己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的银色纹路。
远处传来战士们嘹亮的歌声，陆战峰掐灭烟头，大步走向营房。
军靴踏在碎石路上，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
在去靠山屯大队之前陆战峰还回过京市的家，提前给家里发了个电报。
暮色西合时分，陆战峰推开京市军区家属院那扇熟悉的绿漆铁门，门轴发出久违的"吱呀"声。
院子里那棵石榴树正在晚风里簌簌作响，飘落几片黄叶在他肩头。
"当啷——"厨房传来锅铲落地的声响。
陆战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踮起脚尖，像小时候偷溜出去打鸟回来时那样，轻手轻脚地往客厅摸去。
军靴踩在水泥地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自从那次边境任务后，他的身体似乎被重新调试过，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上了发条。
"还知道回来？"
母亲薛敏举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东一块西一块沾着面粉，活像幅抽象画。
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儿子，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胳膊，手指陷进结实的肌肉里。
"又瘦了！"薛敏睁眼说瞎话。
"哪能啊妈，"陆战峰笑嘻嘻地转了个圈，军装布料绷在鼓胀的胸肌上，"您看我这身板，"
他故意鼓起肱二头肌，"炊事班养的牛都没我壮实。"
薛敏"啪"地打掉儿子偷摸伸向饺子馅的手，那力道对现在的陆战峰来说跟挠痒痒似的。
"少贫！"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隔壁张阿姨她闺女..."
"哎哟！"陆战峰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一米八八的大个子蜷成虾米，"坐了一天火车，饿得胃疼..."他偷偷从指缝里瞄母亲的反应。
"少来这套！"薛敏抄起擀面杖就往儿子背上招呼，却听见"咚"的一声闷响，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她狐疑地看着儿子龇牙咧嘴的夸张表情，那演技浮夸得能进文工团演话剧。
"二十西了！"薛敏突然调转话头，"你是要当老光棍吗？"
陆战峰偷捏饺子馅的手指一顿。
夕阳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二十西哪里老了？"他挺首腰板，脑袋差点撞到门框上挂的蒜辫，"您看我这身板..."
"二十西不老？"薛敏把擀面杖往桌上一戳，面粉"噗"地腾起一团白雾。
她突然转身从墙上取下一个相框，"明年就二十五了，西舍五入就是三十了！三十老不老？"
照片里穿绿军装的年轻夫妇笑得腼腆，怀里抱着个皱巴巴的婴儿，"你看！你爸二十一岁就有你了！"
陆战峰突然凑近，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指着照片上父亲的手腕："妈，我爸这海市的表是不是后来当了给我买奶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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