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他是死是活？
两人身影交叠，山顶光线朦胧，再加上站位影响，严柏青矮了她一头，下方的保镖看不真切。
他面容明暗交错，一时分不清是恼怒，还是别的。
“祁家在华盛讨伐的每一句都是事实，璟言是导致他受伤的元凶。”
“所以，你笃定他不会将那件于我而言不堪示众的事说出去自证清白，才会让祁家借题发挥。”
“清儿。”严柏青声调醇厚严肃，多了些她平时不多见的威严，“这是我们之间必定要有的纷争，无论何种方式，我都不会将你置于难堪。”
“我不过是你扳倒孟鸿文的筹码，是你替严家报复蒋家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严董病危当日，我说过，我和蒋璟言在一起，蒋家就和我有斩不断的关系，你不愿也无济于事，何必说这些呢。”
“倘若你无缘再做蒋家人呢？”
陈清愣怔。
严柏青似是不想直视她，眯眼看向地面离他咫尺之遥的影子，“何姨在家里做足了照顾你的准备，你会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子。”
陈清在这一刻意识到什么。
北边打得火热，谁都无暇分身，可蒋璟言没来，严柏青轻松闯入唐家后山。
谁掌控成败。
局势明朗。
“他怎样了？”她声线颤抖，大脑乱糟糟的，“你——”
严柏青伸手想触一触她无措的眉眼，被躲过，无奈放下，攥拳垂在腿侧，“好好休息，唐家住得不舒服，周日，我来接你回家。”
陈清跌跌撞撞揪住他的衣领，男人风衣上沾染了秋寒，激得她四肢百骸颤栗，“你用他的生死要挟我？痴心妄想！大不了，我和他同为尸首。”
严柏青垂眸，目光仔细描绘她的面庞。
她浑身都在抖，说的话却犹如重锤，一字一顿敲在他心底。
他没想到陈清会这般歇斯底里，他本以为，她会央他放过蒋璟言，用自己换他的心软，譬如假意被挟持，放走蒋家备用司机那样。
这半个月来，她的心性变了不少。
抑或是，她本身就是这样，只不过他还未了解到全部。
“蒋夫人果决，蒋老和璟言忠义，清儿贞烈。”严柏青阖了一下眼，握着她手缓缓发力，声音轻得听不见，“当真是一家人。”
陈清眼球充血，看向他的眼神丁点儿温度都没有。
“你放心，严氏董事长夫人不需要贞烈，不需要牺牲，不需要奔波劳碌，清儿，我会给你平稳踏实的一辈子。”
“严柏青——”陈清望着他的背影，凄厉哭喊。
台阶下的保镖冲上来，只看到漂移下山的车尾灯。
……
陈清昏睡到次日下午。
大夫说她伤心过度，情绪太激动，熬了安神药喝下才勉强恢复镇定。
昨晚保镖立刻封锁后山，排查出入车辆，虽然游客过多，姑婆仍坚持查了一夜，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五点十分，保镖队长立在老宅中堂汇报进度，“除了游客，没有其他人。那条没有监控的小路只有一个出口，昨儿第一时间让巡查员赶去堵人，没见到踪影，时间不充裕，不存在逃了的可能性，再查下去，只能排查山脚酒店和度假村。”
唐老太爷刮着茶盏里的沫子，沉声命令，“加一手继续围。”
“最近上山赏玩的游客多，太明显的话…容易造成恐慌。”
姑婆搁下茶杯，若有所思，“关家还在市里，唐家这么大动静，难保不会引起注意。”
“万幸陈小姐没出事。”保镖队长垂头附和，“可以借游客登记或治安管理去查度假村，对外只说萧公子婚期将近，宾客身份特殊，不过得跟区局打招呼了。”
老太爷咂摸嘴，指腹拂过胡须，“敢接近唐家的人物，光是查登记可查不到…”
他意味深长的语气让姑婆心一紧，旋即哼笑，“我正要找他，他倒亲自上门了。”
“严家如日中天，太嚣张。”老太爷在保姆搀扶下颤巍巍起身，嗓音沧桑，“我岁数大了，替璟言守好他的东西，看着萧儿成婚，心愿也就了了，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话音才落，佣人抡着步子进屋，“陈小姐醒了，非要见老太爷，我们拦不住，人已经到西侧门了！”
老太爷长吁气，摆手从后门出去。
佣人看着姑婆，等她吩咐。
她闭眼，手上飞快拨弄佛珠，“请进来吧。”
陈清立在内院连廊处，夕阳落在她脸上也镀不出颜色，呆楞望着空气中某一点，看不到生气，直到中堂大门敞开，佣人点头示意，她眼里才卷起浮动。
“老夫人请您进去。”
陈清抻了抻衣服，脊背挺得笔直，朝里走。
“姑婆。”她恭敬鞠躬，眼眶红肿，声音闷在鼻腔内，“麻烦您告诉我，他是死是活？”
姑婆坐在太师椅里没睁眼，“吉人自有天相。”
“那就是活着？”
“你不该擅自去见外人，扰乱本心，不利于养胎，也违背了璟言送你来唐家的心意。”
陈清眼角溢出泪，强忍着没落下，“他涉险，我实在做不到…”
中堂寂静了好半晌，大保姆刚要劝，姑婆伸手，让她上前。
“璟言职业生涯里，生死攸关的时刻，一共有几回，你清楚吗？”
陈清点点头。
“你想和他长久，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他退役了。”
“璟言的正义感与是否退役无关。”姑婆语重心长，“他总有办法捱过的。”
“这次不一样。”她紧咬嘴唇，将呜咽憋在喉咙，“孟鸿文势力太强大，我父母死在他手里，严柏青游走法律边缘替他遮掩，至今为止半分损失都没有，蒋家无人可靠——”
“那你就更要稳住！孟党的黑恶势力网璟言最清楚，交手不是一回两回，我都相信他，你做不到吗？难不成，他拼命一场，得知你和孩子出了岔子，功亏一篑才行吗？”
陈清被训得抬不起头。
她咬牙，指甲掐得掌心黑紫，身子止不住抖。
……
入夜十一点，洲南监狱。
男人制服革履，肩章肃穆锃亮，阔步走到一扇防弹铁门前。
“郑副主任。”
他略一点头，“他都说什么了？”
“还没说，嚷着要见蒋先生。”
“打开。”
门应声敞开，郑塬抬脚迈入，拖来椅子坐下，“黄浩。”
对面被拷着的男人满脸颓气，眼下的皮耷拉着，看清来人后嗤笑，面部肌肉诡异抽搐，“蒋璟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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