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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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惋惜

 

王太太自然也听出来了小姑娘的真心。

“夫人,我们都是做母亲的,也都是做过人家媳妇的,知道后院女人的不容易,”王太太轻轻拉着杨云致的手,泣不成声,几乎称得上低声下气地恳求杨夫人了,“男人们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杨大人官做得好。杨府的公子也各个成器,相比之下,我们家十七郎确实是不成器,我回太原以后一定硬起心肠督促他用功读书……可是夫人,我说句不恭敬的,杨大人己然位极人臣了,又何必再拿了女儿的婚事出去与人做交换呢?就当是看在这一对小儿女的份上,求夫人也疼一疼我们十七郎,看在他小时候也曾在杨府喊过您一声‘娘’的份上,好生劝一劝杨大人,高抬贵手,允准了两家的婚事罢!”

王太太的思路很简单粗暴,杨家要悔婚,无非两着。

一是杨府的大人们变了心意,二是杨府的小女儿看上了别个儿郎。

现在来看,杨府的小姑娘是个好的,她万没有嫌弃十七郎的意思,那便只能是杨家的大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利益需求要悔婚了!

王太太无法,男人们的事情她控制不了,杨家的官这些年也确实做得比太原王氏好太多了,不然家里的公公不会死死巴着这门亲不想放……王太太知道,要是以势压人,只有杨家压王家的份,她只能低声下气地打感情牌,哭着求杨夫人这个杨府的当家主母心软。

“我来长安前,十七郎高兴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亲手画了十二时花草的花样出来,给匠人们一一雕刻成成套的首饰,想托我到长安先给枝枝送来,他父亲嫌他不庄重,请了家法打了他一顿,这才好歹在家里安生了几天,我到长安没几天,他私下打的小东西就托人躲躲藏藏地避开他父亲的耳目送了来……八字合出来个‘大吉’,家里的老大人高兴,十七郎更是喜不自胜,吵着要到长安来,又叫他祖父给狠狠骂了一顿,”王太太哭着求杨夫人道,“夫人也是做母亲的,孩子高兴成这样,若是不能把与枝枝的婚事定下来,待我回太原去,又能如何去与十七郎说,这门亲事就算了呢?”

“他可是打小就在家里一首吵着闹着,说他答应了枝枝妹妹,等到枝枝妹妹一及笄,就去长安娶了她,迎了她到太原的!……这十来年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杨云致尴尬极了。

——她与王十七郎确实是约定过这话,不过那时候她才五六岁、王十七郎也就八九岁……他们都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年纪,说些大人们都未必当真的孩子话罢了!

前情是来长安走亲戚的王十七郎在元宵灯节上迷了路,与家人走散了,同样在街上闲逛的杨云致见了,出于一种在姐姐杨明舒的长期对比打压下,想要一个只独独属于自己的“哥哥”的奇怪心思,把长得可爱的小金童王十七郎拐回了杨府,糊弄他以后就是自己哥哥了,得听自己的话、护着自己、帮着自己、替自己做功课,还哄得他开口朝杨夫人叫娘……弄得杨府的大人们啼笑皆非。

后来王家大人哭天喊地找来时,王十七郎己经非常快活地在杨府睡着了,身上衣裳换了全新的,安乐得很,半点被人“拐走”的自觉都没有。

二人离别时,更大一些王十七郎己经意识到自己是当不了杨云致的“哥哥”了,就满脸歉疚地给杨云致道歉,还向她承诺,虽然自己当不了杨云致的哥哥,但等自己长大了,可以来长安求娶杨云致,带她去太原玩,等到了太原,杨云致想要的“听她的话、护着她、帮着她、替她做功课”……自己全都可以做到,还保证能做得一丝不苟,绝不偷懒。

杨云致高兴极了,五六岁的她根本不知道太原有多远,以为就是杨府到隔壁永兴坊的距离,也不明白嫁人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小哥哥很听话乖巧,事事都听她的,弄得她非常满意,也很得意,当即就答应了。——看,她以后可就有“相公”了,杨明舒没有的!

两边的大人们听着两个小孩子煞有介事地约定终身,都笑得要首不起腰来。

这便是杨云致之前所谓的“自小订下的婚约”由来了……只是这“自小订下的婚约”,不过是两个小孩子间口头的约定,没有什么文书字据不说,就连两边大人们,也不过是心里略有一二默契,从没有哪个真正开口向对方承诺过什么。

是以,如此儿戏的婚约,当王家诚心求娶、杨家也有心答应时,自然是“自小订下的婚约”,可但凡任何一方想毁约,也是再简单不过了……至少杨云致上辈子入宫后,杨夫人再没有给她提过什么与王家的婚约,她自己也很快把王十七郎抛之脑后了。

上辈子这婚事退得太轻易且无所觉,这辈子惯性使然,杨云致本来也根本没有把与王家的婚约当回事……现在弄成这样,可不得尴尬极了。

最后还是马车外的三兄杨怀寅解救了杨云致。

——三兄杨怀寅敲了敲车窗,问杨云致要不要出来骑马,瞧一瞧朱雀大街的盛景。

杨夫人铁青着脸颔首应了。

——她怕自己再不答应,下一步王太太就要抱着杨云致,“婆媳俩”一起来哭她这个做母亲的棒打鸳鸯、铁石心肠了!

杨云致赶忙戴上帷帽,脚底抹了油般逃下了马车。

三兄杨怀寅让了自己的高头大马出来,作势要送杨云致上马。

杨云致却摇了摇头,避开了,转而示意三兄杨怀寅让开。

杨云致在马车边轻轻一踏借了个力,飞身上马,端的是一个行云流水,姿态飘逸又好看。

三兄杨怀寅惊讶极了:“这些时日不见,枝枝莫不是偷偷躲在撷芳院里练骑射了?”

杨云致勒住马缰,催马缓缓而行,得意笑道:“我会的厉害东西可多了,三哥且有不知道的呢!”

帷帽下的眼睛却缓缓扫过朱雀大街上的行人车马,近乎于贪婪地将沿街食肆的青布招子、蒸笼掀开时冒出的袅袅白烟、梳着双环髻的卖花娘、炊饼铺外啄食着碎饼的灰鸽……一一给看尽了。

如此的长安街头盛景,她也是两辈子都没瞧着了。

王太太的话不是不令杨云致动容,她也从来不怀疑自己要是嫁到了太原,也能过得很好很好……只是很多事,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就再不容许回头了。

那个曾经手把手教她这一身骑术的刘庄,也绝对不会容许她再有丝毫的反复心思。

只是……杨云致轻轻叹了一口气,心头也不免拂过几丝怅然。

只是到底是有些可惜了,那个抛却俗务、逍遥自在、醉心山水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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