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渊摸了摸兜，闷闷笑了一声，然后不轻不重地给了堂姐一脚，“对啊，就是使唤你，怎么了。”
“小熊孩子。”鹤雨斌非常硬气地训斥了一句，然后轻柔地把串拢回手腕，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呵，你等着！”
接着，她拿起手机举到耳侧。
“喂，刘阿姨啊，加菜…椰子鸡…煎羊排…墨鱼…唔…再加一个小吊梨汤，哎……哈哈没错，是这样的，刘阿姨你也猜到了哈哈…是鹤云渊那淘人孩子……”
几分钟后，鹤雨斌挂了电话，看了堂妹一眼，这孩子双眼放空看着车顶，估计是在神游天际，手上不紧不慢地揉着一块青铜牌子。
自己这个堂妹，一天天没个正型，但无奈的是，她不敢真正地以姐姐这种年长者身份在她面前自居，至于为什么不敢——人怂有很多理由，没必要自己去挨个挑破。
就像刚刚，那一脚踹来的时候，不管你穿了什么料子，都不会留下鞋印。
还能怎么办，报菜名的时候顺便加个自己爱吃的汤，一会去蹭饭呗，这种时候正面抗争没什么意义，但是可以找机会给自己谋点小小的福利。
“你在玩什么？”鹤雨斌拍了拍堂妹，后者保持着躺着不动的姿势，径首抬起胳膊，把手里那块青铜牌子怼到她眼前。
“朋友送的，鹤老板当面，幸会幸会，还请您老帮忙掌掌眼。”鹤云渊怪声怪气地笑着，模仿着小说里古董贩子的语气说道。
鹤雨斌笑了笑，伸手接过这块牌子，陪着她演：“明朝的东西，神兽伯奇，安神助眠的，您愿意割爱的话，请开个价吧。”
“哟，您眼力真好，”鹤云渊支起手臂，眼睛盯住堂姐，“那我不客气了，三十万，收不收？”
“不，我顶多给到两百。”鹤雨斌想都没想就先大砍一刀，这玩意水分太大。
两百估计她还有一百九的利润。
“不行。”鹤云渊严肃起来，“虽然这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您不知道，这块牌子背后，与一个延续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兴衰有关。”
“嗯？还真是明朝的？”鹤雨斌看到鹤云渊的神情愣了一下，有点分不清堂妹是认真的还是在说故事，“什么故事。”
“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牌子的意义深厚，所以……得加钱。”鹤云渊，“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二十九万，不能再让了。”
“啊…哈哈…”鹤雨斌手指揉了揉青铜牌子，有些好笑，这东西如果是真的，那不可能出给自己，“卖故事啊，你接着编，我洗耳恭听。”
鹤云渊笑笑，刚要开口说话，看了一眼车窗又停住了。
“怎么了？”鹤雨斌单手盘着青铜牌，腾出一只手挠挠头。
车厢内空气安静了一瞬，半晌，鹤云渊伸手把牌子拿了回来，“哎……没人识货，我还是自己留着吧。不过……由于涉嫌倒卖文物，还请鹤老板陪我去警察局一叙。”
鹤雨斌立刻一愣，下一刻，警车嘎一下停住了。
“哎呀，下车啊，别愣着。”
鹤云渊把她的反应收进眼底，没想到诈一下还真诈出来了点东西，虽然…多少有点刻意了。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啊不是，争取宽大处理。”
鹤雨斌揪起来小孩，一脸严肃，“别乱说，演过头了……让人误会了呢。”
“哎呀不会的，姐妹俩过家家的话，警察听了一路都嫌烦呢，哪能误会。”鹤云渊摆了摆手，外面立刻有人上前开门。
“下车，早点走完流程好回家吃饭。”
……
晚上七点半，鹤家祖宅，和安院。
“你来蹭饭？”鹤云渊看着餐桌对面，首接跟进院子里的人，好奇地挠头，“也不提前说声，弄点你爱吃的，不合胃口咋办。”
“放心，比我回去吃的好很多，”鹤雨斌笑笑，熟门熟路地坐在下首，接过随餐侍从递过来的茶巾擦手。
食不言寝不语，但没有家长在这，其他人没有脑子缺筋上来管的，侍从面对两个小鹤聊天连多听一句都不想，端着洗手碗就走了。
“嗯？”鹤云渊感到不对，回去可以让小厨房弄自己爱吃的……但这傻子也能想到，肯定有其他的原因，所以她没开口。
“不一样，我是吃膳堂配餐的，所以喜欢来你这里蹭一顿。”
鹤雨斌看着刘阿姨端过来的一对镶银粉彩小盅，取下来一个，掀开后里面正是自己夹带私货报上去的梨汤。
“嗯？”鹤云渊手指捏住勺柄，也拿了小盅喝了一口，“你被苛待了？”
“不是，大部分人都这样，不是苛待，算普遍待遇，”鹤雨斌解释道，“而且，我是没有自己的院子的，我和爸妈住一个院子里，我住在厢房。”
鹤云渊听着，一口咬掉半块羊排，吃完还愣了一会，然后下意识问道，“东厢房？”
“不是，”鹤雨斌感觉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但没太在意，拿了一串樱桃塞进嘴里，嚼了嚼吐出几个核，“西厢房。”
“那不能……”鹤云渊懵了一下，“也就是说，你平时在家里，不能吃自己爱吃的。”
“嗯，差不多。”鹤雨斌点点头，“但是可以出去觅食，有点像在学校，你不能带个厨子搁在宿舍里，但是有统一的食堂，当然也可以出去吃，或者搬出去住。”
鹤云渊继续思考，今天晚上聊的东西涉及她知识盲区了。
倒不是她对周围人缺乏人文关怀，隔着一道院墙的亲友生活情况如何，这东西从明面上很难看出来。
你去哥哥姐姐那儿串门，该有的茶水点心一应俱全，物质上没缺，自然不能说生活困难，无病呻吟是很无聊的东西。
“你可以试试……点外卖。”鹤云渊谨慎地建议，思考着怎么改善鹤雨斌的伙食。
“外卖员进不来咱家，连外围林场都进不来，拿外卖得开车跑几十分钟，”鹤雨斌吃差不多了，思考着要不要顺点果子回去吃。“出入还得报备，平时在学校闲着没事，点外卖倒很方便，但在家…没空折腾。”
今天的份例水果是秋月梨罐头和枇杷，回去可以熬吊梨汤，这种时候，她会觉得院子里那个小厨房倒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但是今晚在这吃到的吊梨汤并不是用秋月梨熬的，而是京白梨。
鹤雨斌敢打赌，这里的梨还有其他的品种，一会要不要撒个娇问一问。
别的可有可无，但……梨，割舍不下。
鹤雨斌一边看着小家伙认真思考如何改善自己的伙食，一边从桌子上拿了个山竹揣进兜里。
“要不，你申请个厨师？”鹤云渊思考片刻，“你可以自己培养，弄点家常菜三五年也出来了，长久看是不错的打算，或者我帮你从爷爷奶奶那里挖一个，先挂在我这里，等他们印象淡了挪到你那。”
“养不起，这东西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是成体系的。”面对这位小皇帝般的存在，鹤雨斌爽快地示弱。
鹤云渊不知道这些琐事才是正常的，面对这种情况，鹤雨斌非常愿意解释，陈述越客观示弱越不明显。
“钱倒不是问题，但时间成本我担负不起，外面的东西进来有点难，额外的日常的消耗得自己解决，小厨子来了我这也就是用水果配给熬果酱。”
“在外面自己买个院子这么玩倒是可以，但是想把外面那一套带回家里，不够麻烦的，咱平时在家又不是。”
鹤云渊再次沉默……合着这些配给还分三六九等。
都是鹤家的孩子，为什么要搞这一套。
鹤云渊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有荔枝，吃不吃？”
鹤雨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谢谢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刘阿姨应声端来一碟洗好的荔枝装进食盒，鹤云渊呆了一下，手指点了点桌面。
“多拿几个山竹吧，吃荔枝上火了正好拿山竹中和一下。”
早就发现了啊……鹤雨斌笑了笑，也没矫情，又拿了一个揣进另一边兜里。
鹤云渊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子，喃喃道，“那你的冰箱会很干净吧……平时也不开火，就放点水果零食的。”
“嗯。”鹤雨斌笑起来，从前天放假回来到现在，冰箱里就一盒牛奶一盘枇杷，还有一个秋月梨罐头。
有趣的是，家里莫名其妙地给自己配了大小共三个冰箱。她只用最小的那个，另外两个从来没插过电，当普通杂物柜用。
至于干不干净就不是她需要注意的事了，还没沦落到自己打扫卫生，负责起居生活的人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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