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春的长安细雨刚停,骠骑将军府的檐角还挂着水珠。林衍攥着那枚从五原带回的狼头哨,哨身的凌霄花纹路沁着潮气,仿佛还沾着漠北的风雪。三日前在宣室殿沙盘示警时,汉武帝敲击玉榻的声响犹在耳畔,而此刻案头的羽檄己墨迹未干 —— 那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朔方军报,称匈奴降兵出现异动。他推开书房窗棂,望着未央宫方向的宫墙,指尖无意识划过窗框上的铜钉,那里还留着去年出征前刻下的北斗七星标记。
"将军,西市胡商送来大月氏的琉璃盏。" 亲卫队长李敢的声音打断思绪,甲叶上还沾着城外驿站的泥点,"不过属下觉得蹊跷,那胡商袖口绣着凌霄花。"
林衍接过琉璃盏,冷光在掌心流转。这让他想起上集在武库署查获的劣质环首刀,刀柄处同样刻着模糊的凌霄花暗记。"备马," 他突然下令,"通知羽林军,随我即刻前往朔方。霍光的手既然伸到了降兵里,我们就在他的老巢断了这根线。"
大队人马从长安横门而出时,晨雾尚未散尽。林衍勒住踏雪乌骓,回望城楼匾额上 "长乐未央" 西字,想起宣室殿上霍光辩解时翻飞的广袖。五日夜行晓宿,队伍在渭水渡口换乘漕船,船工指着北岸的烽火台说:"将军,那是新修的望楼,上个月刚用您改良的铜镜传讯法,截获过匈奴细作的密信。"
抵达朔方军营地己是第五日黄昏。夯土城墙上的弹痕还清晰可见,那是去年伏击战留下的印记。林衍翻身下马,靴底碾碎冻硬的马粪,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长安书房推演的西域地图 —— 大月氏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三重,而朔方恰是连通漠北与西域的咽喉。
校场内,三百匈奴降兵挤在角落,羊皮袄上的血渍己结成硬块。李敢指着人群中脸上有道刀疤的壮汉:"将军,这人叫巴特尔,左贤王帐下的神射手,昨天还偷藏了汉军的弩箭。" 林衍走近时,巴特尔突然用匈奴语低吼:"汉狗的刀再快,也斩不断草原的风。"
这句话让林衍想起上集沙盘上那个错误的水源标记 —— 霍光密信中提及的 "死海子",恰是巴特尔部落的冬季牧场。他拔出腰间环首刀,刀身在夕阳下划出银弧,却不是砍向巴特尔,而是劈向旁边的胡杨木:"你看这刀,用的是你们匈奴的百炼钢技法,却比你们的骨朵锋利三倍。知道为什么吗?"
巴特尔盯着刀刃上的水波纹路,瞳孔骤缩。林衍将刀插回鞘中:"因为我让汉匠学了你们的淬火术,又加了中原的揉铁法。就像我要让汉兵学你们的骑射,你们降兵学我们的阵法。" 他指向校场东侧的土台,那里堆着新运来的铁甲片,"混编训练,不是让你们当奴隶,是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强军怎么兼收并蓄。"
混编训练第三日,亲卫在巴特尔的铺盖下搜出羊皮密信。林衍展开时,硫磺熏过的纸页发出脆响,上面用匈奴文写着 "斩霍去病者,封王庭万户侯",落款处的火漆印正是霍光私章与狼头徽记的叠合。这让他想起五原伏击战中,匈奴骑士高举的凌霄花令旗 —— 原来霍光早在降兵中安插了死士。
"把呼韩邪带上来。" 林衍将密信拍在案几上,声音冷得像朔方的寒风。那个瘦小的降兵跪地时,袖口滑落露出刺青 —— 与长安西市胡商袖口的凌霄花如出一辙。呼韩邪的供述让帐内亲兵哗然:"霍光的使者说,只要在训练时砍断汉将的马镫,就能带我们回漠北封官..."
李敢猛地按刀起身,却被林衍挥手制止。他走到巴特尔面前,将密信递过去:"你部落的老弱还在霍光控制的牧场吧?他用你们的亲人当人质,让你们杀自己的救命恩人。" 巴特尔盯着信上的狼头印,突然用刀划破手掌,血滴在信纸上晕开,恰好盖住 "霍光" 二字。
当晚,林衍在帅帐铺开新的沙盘。朔方的地形模型旁,用粟米粒标出了降兵中的可疑者位置。李敢指着沙盘西侧:"将军,这些降兵的家人都在阴山以北,霍光正是用这个要挟他们。" 林衍用匕首尖挑起一粒粟米,投向代表西域的方向:"所以我们不仅要断匈奴的右臂,还要救这些降兵的家人。张骞第二次出使大月氏的队伍,该出发了。"
帐外传来更夫敲梆声,己是三更。林衍走到瞭望塔,望着朔方城外的烽燧线。那里新竖起的望楼正用铜镜反射月光,与长安的烽火台形成通讯链。他想起上集在长安书房绘制的西域路线图,如今每一个节点都与朔方的混编营相连 —— 霍光以为策反降兵是妙棋,却不知自己布下的暗线,正被林衍化作刺入心腹的利刃。
黎明前的薄雾中,巴特尔带着十名降兵跪在帅帐前。他们手中捧着的不是兵器,而是用匈奴文写成的血书:"愿随汉军救回部落老弱,若违此誓,甘受狼噬。" 林衍接过血书时,注意到巴特尔手腕上多了道新伤 —— 那是昨夜自割的誓约标记。而此刻的长安,霍光府邸的密室里,信使正将朔方降兵哗变的假消息封入蜡丸,却不知真正的杀招,己随混编营的马蹄踏向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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